第二十七章
沈劭祈回到纽约之后一直很忙,除了刚下飞机的时候给安托万发过一个信息,之后就音讯全无。
安托万也很忙,为了种植新株的事,他每天早出晚归,大小事都亲自盯着,笔头的工作都只能留到晚上回家再处理,吃完饭一直加班到深夜。
就算是这样,他也常常会想念沈劭祈,这种想念和以前那种想念不一样,以前他只有在有空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他,那种“想起”带着天然的距离,因为知道那个人和你的人生没有关系,所以想,就只是单纯的想而已。
然而现在却不是这样了,即便在十分忙碌的时候,那个人也会忽然就跳入他的脑海中,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的吻、甚至他的一个深刻或不经意的眼神,随便想起他的一点什么,都会让自己心口发热。如果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其中,那么发热的就不仅是心口而已了,不管他做什么,心底深处会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空虚——他知道,那种空虚还有另外一个通俗的名词,叫做寂寞。
恋爱会让人寂寞。
把刚刚确认关系的情侣分开真是一种残忍的行为,而且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在劭祈回去十来天后的某个夜晚,安托万手头的工作也暂告一个段落,他合上笔记本,不太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忍耐下去。
桌上的手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怨气,视频通讯请求的声音适时地想起。
安托万跳了起来,赶紧拿过来一看——
好吧,不是他。
“安老大,晚上好!” 屏幕里的男孩很热情地冲他连连招手。
打电话来的是上海卡顿餐饮部吕总监的儿子吕晨晨,他在美国念书,去年暑假跟着他爸爸在卡顿混了一段时间,最喜欢缠着安托万问东问西,把他当成葡萄酒百科全书。
安托万做侍酒师,什么样的客人都接待过,耐心一等一。可这小孩儿问的问题实在太多又太外行,比如勃艮第最牛`逼的酒庄是哪家、波尔多和勃艮第谁比较厉害、什么酒算是好酒这种空泛得让人不知从何讲起的,还有“哪个年份的酒最好”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
要跟他解释的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要随便敷衍安托万又不忍心,只好诚恳地建议他,如果真的有兴趣,不如去读一个系统化的入门。
他帮人帮到底,连教材都帮吕晨晨准备了一份。
谁知吕晨晨翻了几页教材就哇哇叫:“这么多东西要记!也太麻烦了吧!”
“你不是喜欢葡萄酒吗?如果你对葡萄品种、主要产区的风土气候、以及酿酒工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很多问题不用问别人,自己就能触类旁通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并不觉得……
吕晨晨小孩儿心性,他不过是觉得葡萄酒听起来特别高级,问安托万那些问题也不过是想拿来跟朋友吹牛而已,如今一见真章立刻就蔫了,只好跟安托万老实交代。
安托万这才明白,别人的“喜欢”和他所理解的“喜欢”,好像有点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