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劭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那时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我那时……本来没有打算那么快离开上海。”

这个答案出乎沈劭祈的意料之外,他想转头问清楚,安托万环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紧,不让他动,声音闷闷地从自己背后传来:“James,让我抱一抱你。”

沈劭祈哭笑不得,他还没生气呢,他倒先撒起娇来了。

“等你抱够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要是再早个一年,不,哪怕是来加州之前,如果有人问沈劭祈,被拒绝了该如何,他大概会觉得这是个不值得回答的蠢问题。

他从来才是拒绝别人的那一个,以己度人,拒绝就是拒绝,重要的是结果,追根究底没有意义。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一方面,事实已经证明了,他对这个男孩的喜欢,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多一些。他是一个很能面对现实的人,投资的时候,如果意识到自己决定错了,那么他会做的是尽快修正那个错误,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损失扩大。

另一方面呢,拒绝了他的人此刻正紧抱着他不肯松手,所以就算再怎么介意,这会儿他也愿意放下,听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然后再来判断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我会遇到你。” 安托万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语气很轻很慢,像在组织语言,沈劭祈意识到,他大概是从最开头开始说起了。

“我在家乡有一个酒庄,不是慕旎家的产业,是爸爸在我18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叫桑松。直到2013年春天我离开家,那个酒庄一直是我在打理的。”

沈劭祈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我听Robert说,你在一块土质平庸的地上酿出了奇迹的酒。”

安托万没想到沈劭祈知道这件事,他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没有那么夸张……只要让葡萄健康地成熟就可以了,没有那么难。我爸爸总是说,种出什么样的葡萄就酿出什么样的酒,大自然有她自己的规则,我们酿酒的人只能尽力去了解她顺应她,而不是去改变她。我们能做的,实际上很少。”

安托万轻描淡写,但世界上许多规则是相通的,摸透一个规则并顺势而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比推翻一切重新建立一套规则更难,否则Robert又怎会对他赞不绝口。

“那现在你不在,酒庄是谁在管?”

“爸爸让慕旎家的种植师管理葡萄园,酿酒的部分他亲自负责,但是……他一直很不赞同我出来游历,而且……”安托万的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说了下去,“我也是会回去的。”

话谈到这里,进行不下去了。

空气也冷,气氛也冷。

这样的良辰美景,本来不应该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但安托万今天不想再逃避了。

他们每一次都没有好好说再见,每一次分别都以为再也不会见。

而事实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碰见,每一次的分别他都比上一次更难受,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