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听罗七道:“过去我委身于陛下,虽是不甘不愿,却从未以命相搏。可当日贺兰缁欺我,我竟负隅顽抗,心中十分抗拒与他亲近,不知从何生出的力气,竟敢将他活活咬死。”

听到此处,朱方估才明白为何后来这人神智大乱竟敢做出掘墓盗刀之举,还将那毁天灭地的一刀用在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罗七也是微微一笑,有些落寞。

他道:“陛下与贺兰缁年少相知,也曾有脉脉情长。可贺兰缁却死在我手里,死的那般凄惨,无怪乎后来他追杀我至师父墓前,也是想要替贺兰缁报仇罢。”

“我将许多事忘记,兴许,也是想忘了这一分伤心。”

朱方估忍不住道:“陛下如今对你不同。”

罗七点点头:“我是知道的。可他如今贵为天子,定然是要有子嗣的,否则他的霸业后继无人,岂不是辜负了这半生辛苦。只是我……”罗七止住了话,似在心中反复斟酌,才将后半句道出口,“我怕是不能接受他的孩子。”

“你打算如何?”沉默了片刻,朱方估问。

罗七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容不得他的孩子,宁可……”

说话间,马车已然停在了秋官府门前。

“大司寇,罗司寇,到了。”

车夫在外唤道。

朱方估还在等着罗七的后话,罗七露出一笑,起身下了马车。

宁可这江山倾覆,宁可他的霸业毁于一旦。

此话,他终究没有对朱方估说出口。

师父的弟子,从前是个好人。

而今,为一己之私,他宁负苍生。

夜深。

一日繁重的公务都已告落,朱方估却发现罗七仍埋首案间,并不像往日那般,在日落前就回宫。

他心知今日朝堂上立后一事让这人心生芥蒂,恐怕不想见到陛下,便没有多劝他,只替他阖上屋门,独自走了。

朱方估回到房中,正欲解衣沐浴,突然发现屏风后榻上端坐着一人。他心中一惊,喝问一声“谁”,脚步也疾掠过去,不想转过屏风一看,竟是华不染坐在他的榻上,眼上蒙着一条朱色绸带,此人极好妆扮,又喜出风头,便是这蒙眼的绸带都不知换过多少颜色。

“你深夜来此,意欲何为?”朱方估语气不善地问道。

华不染嘴角翘起一丝讥笑,道:“你醉酒撒疯害我失身,毁了我苦修十年的无情道,如今我夜夜难眠,怕是要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