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杨亮挂断了电话,转头跟旁边三只崽说:“和你们刘妈打过招呼了——来,扶我去医务室吧。”

五分钟前,揍了杨亮一拳的男人愤然离去,杨亮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的悲伤拉垮了常年平直的嘴角,让人有种他要掉眼泪的错觉。

杨亮垂下眼,终究还是把情绪敛回去了,只是冲着学生们惨淡地笑了下,“抱歉啊,让你们看见老师这么不体面的样子。”

成年人的“体面”是个什么样的,少年们心里并没个准儿。

在他们眼里,杨亮显得有点可怜,甚至有点卑微。

陶安然捏紧的拳又悄悄松开,他想,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和爱人走到这一步。

从土坡上下去的时候,杨亮问架着他的胡谦:“你们怎么会过来?大晚上在外面跑挺危险的。”

平时一个能说满全场的胡胖胖像得了失语症,抿抿嘴,愣是没出声。

祁远道:“在下面看见,怕您被人打劫。”

杨亮愣了愣,然后蓦地停在半道上,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从眼角滑出来了也没能停下。

再后来,杨亮哭的很放肆,像是抓到了发泄的口子,当着他学生的面,彻底丢掉了所谓的“体面”。

这一晚的事后来谁也没再提过,就连胡谦都拉紧了嘴上的拉链,半个字都没往外蹦。祁远和陶安然却在这天不约而同地失了眠,陌生男人的质问和杨亮的崩溃在他们心坎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让某些朦胧模糊的东西陡然清晰起来。

为期十天的学农活动在一片春光里落下帷幕,少年们坐上回程大巴的那一刻,都隐约感到失落,来的时候一个个叽叽喳喳,练的时候叫苦不迭,走的时候却舍不得了。

李浩扒着车窗看着被甩在后面的基地大门,说:“还以为要度日如年呢,没想嗖一下就结束了。”

胡谦整个人像块被打蔫的霸王茄,少气无力地瞥了一眼,“是啊。”

“听说三班和七班把卷心菜都打包打走了,二班还有人装了一兜葱。”李浩说,“咱们刘妈连片菜叶子也没让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