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听雪看着黑暗中的聂踏孤:“你给他喂了什么毒?”
“嗯?自然是他从前常吃的,放心,他死不了,我只不过是想把他心脏里的蛊再喂大点,不会毒死他的。”
郑听雪握紧白梅,手臂肌肉隐隐爆发出蓄势待发的线条。
聂踏孤察觉出他的意图,却依旧悠哉笑道,“你要在这里杀了我么?我劝你不要动手,毕竟这间屋子里全部——都是我亲手制的毒,你只要稍微一不留神放松呼吸,它们就会钻进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让你瞬间暴毙,或者浑身溃烂、断肠而死。”
郑听雪纹丝不动,目光紧盯着他。
“我的毒和蛊,我全都了如指掌,只有我才知道如何用它们,怎么用才用得好。不过......”聂踏孤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郑听雪,“我一直不明白,我亲手炼制的幻蛊必然不会出错,那只蛊虫在长落的心脏里也活得好好的,可长落为什么就没有杀了你呢?他甚至变了一个人,变得这么听你的话,这根本说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本该早就把你们郑家人杀了个干净,他不该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走路,吃饭,奇怪,奇怪。”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朝孟家那小子讨来了什么药,专门来解我的蛊?我知道你们两个认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郑听雪说:“我没有什么药。”
“不可能,你一定有,你瞒着我解了长落的蛊,一定是这样,否则他绝不可能反抗我——”
郑听雪冷冷看着他,“这个世界上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聂踏孤。因为你只是条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见过的也只有老鼠和阴沟里的臭水。”
聂踏孤的眼皮一跳。他仿佛听到不知哪里来的天方夜谭:“你说什么?”
“沈湛没有堕落成一个杀人狂,是因为他和你们不一样——他不想杀我,单只为了这个念头,他就能和心脏里的幻蛊斗争十二年。”
“你不配做他的父亲,聂踏孤。”
沈湛从出生起就活在一滩烂泥里,别人干干净净,他满身脏污,并且在一天又一天活下去的岁月里越来越脏,身上的泥越来越重,心被腐烂吞噬成一块滴着黑血的烂肉,灵魂被刻进恶鬼地狱。他在疯的时候要失控,连在清醒的时候都找不到自己的真心。聂踏孤拿着尖锥日日夜夜凿进他大脑的仇恨与薄情拖着他的梦尖啸着坠入无边深渊,而加诸在他心脏里的蛊最后大笔一挥,将那深渊永远地合上了裂缝。
即使如此,有人从天上飞向地狱,有人在泥地里伸手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