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山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朝暮门的‘三头六臂’在跟散花宫的比斗中,已经死了四个,还重伤一个,咱们‘三山四海’难道对付不了他们么?”
“朝暮门除了他们自己的高手,如今还有忘尘阁的‘七杀’!赵竹海原本在复州的景陵发展势力,可是现在他负伤归来,你知道是谁下得手么?是那‘七杀’中的‘杀鬼’南宫清,她在七杀中名列第五,就能够把赵竹海打成重伤,要是忘尘阁的‘杀不杀’出手呢?咱们现在不止是要重整自己的势力、联络江湖中的好汉们,还得请一些大人物出山来。”晏清霜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顾寒山咦了一声,问道:“大人物?这江湖上还有什么大人物么?难道是归一啸?”
晏清霜蹙了蹙眉,应道:“当然有!如今江湖上是年轻一辈人的天下,可是不要忘了,二十年前的高手都没有死绝。归一啸确实是大人物,可是你难道忘记了么?归家与晏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归一啸如今自身难保了。”顿了顿又道,“寒山,你太懒散了,都不将门主的话语放在心上,就在不久前,门主他已经派人去请卫大娘了,推说散花宫‘颢天君’卫三娘是被朝暮门的人杀害,他一定会出山替自己的妹妹报仇的。”
这晏清霜与顾寒山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自然是避开了晏歌,此时见她与归隐从一旁缓步走来,立马闭上了嘴迎上前去。来这里明面上是为了参加萧红袖的大婚,而暗地中则是与他们达成了协议。晏歌淡淡地从他们的身上扫了一眼,佯装不知他们的那些算盘。小厮拉着马车在庄子外头等候,萧红袖正与其他的侠士们客套,自然是顾不上晏歌这边了。只有那谢小楼悄悄地溜了过来,她扯了扯归隐的衣袖,示意她一边说话。
白墙边,刚好可以看到晏歌他们的身影,归隐不愿意再走动了,她扫了谢小楼一眼,懒声问道:“你叫我有什么事情么?”
谢小楼笑声道:“你果然还是来了这忘情山庄,只不过你为何不参与盟主争夺呢?”
“我不是你们八剑九侠的人。”归隐眉眼间隐隐有几分不耐,晏歌和归清已经钻入了马车中,看模样是打算走了。
“可是八剑已经和浣溪沙结成了同盟,为了晏大小姐,你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对不对?”谢小楼的笑意微微有些收敛,她又说道。
一些不知所谓的废话,实在是惹人厌烦,归隐只觉得谢小楼无比的碍眼。只不过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她催促道:“谢小楼,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
谢小楼被归隐这么一喝,眼眶微微泛红,双手扯着衣袖,她咬着下唇道:“西楼剑派和浣溪沙结盟只是为了对付忘尘阁,等到事成之后,她绝对会对浣溪沙下手的,你……你要让晏大小姐小心。”谢小楼可是西楼剑派的人,她难道就这么好心?此话无疑是出卖了西楼剑派,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第63章
对于回到江陵, 归隐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抗拒的她不明白晏歌为什么选择呆在了晏家, 她也不能够让晏歌做上一个选择。目送着马车拐入了另一条巷子中, 归隐只觉得心中好一阵子怅然, 除了大醉一场,便没有什么可以平复她的这等情绪了。
归清默默地跟在了归隐的身后, 有时候它就像一道不起眼的影子,不止是归隐注意不到她, 就连她自己都可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茫然而不知所措, 她不适合跟在归隐的身边, 只能够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归一啸的平安归来。酒坛子才开封, 就有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归清也想饮酒,只不过归隐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自顾自的举起酒坛子痛饮, 就像是边陲客栈里头的江湖豪客,放纵而恣意。
酒顺着脖颈流淌, 渐渐地濡湿了衣襟。那迷离如烟雨蒙蒙的眼神中, 时而又会泛过一道清冽的亮光。这间客栈里头人不算多, 三三两两围在了一起,很是沉闷,几乎听不到有人高谈阔论。直到一阵琵琶和着木板敲击声传了进来,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和一位穿着蓝布长衫的黄脸汉子走了进来。
这客栈里头经常会有说书人,除了那些富丽堂皇的大酒楼里的人会很不耐烦地将他们赶出去以外, 其他的人对这一行人都很是欢迎,尤其是在江陵城中有名的说书人,他们一来,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客人会上门。为了听书,搬了凳子,或是来碟小菜,或是来坛老酒,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世间啊,剑客侠士往往容易引起市坊中人的兴趣,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飞檐走壁的大侠梦,可是真正成为武林高手的,却又很少很少,他们只能够听故事,将自己想象成故事中的主角儿,这样算是另一种满足自己的方式。
归隐有时候也会听书,因为这些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有些是真的,他们只是加以修饰。一坛酒饮尽,她没有继续喊再上一坛,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清嗓准备开讲的说书人。厨子时不时探出了一个脑袋,店小二也搬了根凳子,将毛巾搭在了肩上,原本稀疏的客人一下子聚拢了起来。
“诶,我说老赵啊,女扮男装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腻了,要不要来个男扮女装的呀?”一阵哄笑声响起,那说书的汉子眯着一双眼应道,“还真有那么个故事。”哪一朝哪一代的事情已经模糊不清了,也许就是发生在了本朝。归隐轻轻地哼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归清的兴致倒是被说书人给勾了起来,她问道:“归姐姐,这人说的是采花贼郭四娘?这女人当采花贼偷人姑娘家的肚兜?这是为什么啊?这江湖还真是有趣。”
“名字里带着个‘娘’字的,就是个女人么?”归隐懒懒地应道,心中觉得甚是无趣,在桌上留下了碎银子,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归清虽还想继续听,可归隐已经离开了,她总不能一个人留在此处吧?跺了跺脚,赶紧跑出去追上了归隐。
归隐在江陵有间宅屋,只不过里头的东西都被李道决给破坏了。想来自己会在江陵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而客栈中绝非久留之地,她只能够回到那屋子中去。门口的杂草与那衡山剑派弟子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了,屋子中的家具都已经换上了全新的,只不过梁上的蛛网与桌子上的灰尘显示着这院子很久没有人居住过。这事情很可能是晏家的人做的,在自己答应护送晏歌前往散花宫的时候。
“归姐姐,你说江湖上带个‘娘’字的不一定是女人,那就是个男人咯?什么王三娘、李四娘、汤七娘的,她们中间哪一个会是男扮女装的?女人扮男装,很大部分上是为了便宜行事,那么男人装作女人呢?这又是为了什么?”归清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她几步走到了归隐的身侧,好奇地问道。
归隐蹙了蹙眉应道:“我没有见过也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他们是男是女?这些无聊的事情就不要拿过来烦我了。等我找到了我爹,你问他去吧。”最后一句,归隐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落在了归清的耳中,惹得她眼眶一红,似是下一瞬间就能够淌下泪来。脑子中浮现了晏歌的面容,她对归清的怜惜之意荡然无存,只是觉得心中烦闷,一扭头就打算离开这院子,放归清一个人在此冷静冷静。
院子里有棵树,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归隐仰起头望着那株大树,当初晏荆就藏身于此树上。若是晏荆,她就无从识得晏歌。静静地站在了院子中,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刻。相逢与不逢,都是说不清的事情,到底是自己游戏江湖?还是被江湖给戏弄了一把?
脚步声与哽咽声从风中传来,归隐还没有动,归清便已经掠了出去,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和委屈愤恨都发泄在了这个擅闯院子的人身上。归清的武功不是很高明,可这来人的功夫更是差劲,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掌,她就倒飞了出去,若不是归隐接住她,恐怕已经摔在了墙上。“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归清娇斥道,俨然一副院子主人的做派。
那小姑娘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又开始哽咽与抽泣。归隐将她放了下来,用劲地拂了拂衣袖,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厌恶。归清注意到了她的这抹情绪,便猛地向前走了一步,一巴掌甩在了那小姑娘的脸上,喝问道:“你哭什么哭?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那小姑娘几乎被吓傻了,只是瞪大着眼睛望着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