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第二位主顾,人这是嫁了去作妾,只能着粉色入门,您给人做一件大红嫁袍,是跟人当家主母有仇,要将她气得当场暴毙吗?”
“我这巴掌大小的裁缝铺子,每日赚几两薄银,名声经不住您这样糟践。”
那时做张裁缝的主顾,只觉得他和蔼可亲,一撮山羊胡子,十分平易近人,说话更是和和气气,令人亲近。
谁知做了他的徒弟,便觉得不一样来。
不过我也确实做了错事,不算冤枉,又去后院领了五下手板子。
只是张裁缝何等精明,他瞧出大师兄对他的袒护,今儿个便换成了二师兄。
这二师兄与我不甚亲近,不过年方十六,却老成持重,深得张裁缝真传,一张脸呆板冷漠,我便只得结结实实挨下那五记手板子。
手掌立时肿得老高。
挨完板子,又去张裁缝那里受了一番训诫,我这般年纪,知道师父这是为了我好,是以虽然掌心火辣辣般疼痛,心情也十分低落,但还是乖顺地听完训诫。
从裁缝铺子里出来,天色已晚,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忘了吃。
春日里天色黑得早,古人都是鸡鸣起床,天黑收铺,是以街上已无吃食,我拖着一身疲惫,只觉得双脚仿佛灌了铅般沉重。
一步步往家挨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唤我,我回头去瞧,是大师兄。
两只手都拿了东西,一盒花蜜愈合膏,还有两只羊肉韭黄包子。
两只包子似乎是从怀中拿出,竟还隔着油纸有热气氤氲,我十分感动,雪中送炭,不过如此。
“师兄,这是给我的吗?”我明知故问。
“自然,你今日为何如此心不在焉?”
我瞬时心情低落,“师兄莫问,我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大师兄将包子递于我手上,又将膏药放入我袖中,“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今儿太阳落下去了,明儿还是会照常升起来,若是真有过不去的坎,告诉师兄,师兄帮你一块儿解决。”
我心中十分感动,如此真挚的情感,我在柳红身上感受过,在月娘身上感受过,谁知今日,竟又在一个相识未曾超过一月的师兄身上再次感受到。
早些时候被司徒陌几乎强上的委屈,瞬间决口,我急忙吞了几口包子,慌张掩饰。
大师兄瞧出我的窘迫,却善解人意,并不揭穿,只道:“今日出门晚了,虽说钱塘府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妇道人家独行夜路,终究不妥,我这厢闲来无事,送你一程,不知师妹意下如何?”
我点头应允,与大师兄并肩而行,他高我不过半个脑袋,我却在他身边获得了十足的安全感,我们边走边聊,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了我的住处。
我垫脚往围墙里瞧,一进的院子,便是这点好,一眼便是瞧个全景,此刻厢房里漆黑无声,那人,已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