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劫,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记性更加混乱了,很多事都记得不那么清楚,但与以前不同的是,记忆里的那个人,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为人处事时的神态,一寸一毫他都记得。
宋祁将一直绑在手上的红绸化形成一根红色头绳,抓起散了大半年的长发束好,有棱有角仿佛被精心雕刻的下颌线露出,配上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一身病气都被华美的外貌衬得散了不少。
村民们也不好再多留他,全村人出动将宋祁送到村口。走前,宋祁给村长留了一块龟甲,却没说是干什么用的,只让他们每次再下暴雨的时候摆出来供奉着。
然后,他就孑然一身得上了路。
他花了三年,走遍了九州的每一个地方,听闻玄真派在邱鹤的带领下重回宗门之首,也因此大家对邱鹤的身世慢慢淡忘,夸赞的都是年轻宗主的丰功伟绩。
五国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也停止了,大地被战火燎原地满目疮痍,但这个秋天过去,等春天时必然又将有花草长出,将战乱的痕迹掩盖。
这场战争中,谁也没料到,原本最弱的雨国竟才是胜利的那一方,只不过雨国并没有吞并其他四国的意愿,让大家签了和平协议,往后各自发展自己的,又能安稳个几百年。
宋祁甚至能想到,那位少年帝王得面临着朝臣们怎样的怨念,才争来的这份和平。
毕竟,如果继续侵略,将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这场战争恐怕短时间都无法停歇,而这个世界已经折腾不起了。
宋祁以前觉得乔宿没有他姐姐乔沉月那么果决,但如今看,他表面虽然是软弱的,可骨子里跟他姐姐一样,钢易断,他却是韧,柔软却比钢还结实。
宋祁游历完九州,时常看到身着红衣的人就会出神好一会,又愧疚又自责,心脏揪得生疼,到后来他看到红色都怕,这个时候又一个新年到了,宋祁落脚某个山村休息的时候,跟他刚穿过来那会降服的年兽撞上了。
真是难兄难弟,想曾经他还拿红绸去恐吓年兽将它缚住,如今面对面坐,这两家伙都怕红色。
年兽如今修为高了,化成了人形,给他倒了杯酒,道:“你不是玄真派的人吗,怎么跑山村里缩着了?”
宋祁接过酒跟他碰杯,长叹了声:“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宋祁沉思着要怎么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发现他的事是真一时半会说不清的,只好摇头失笑。
年兽见他不肯说,也没了追问的兴趣,一口饮罢杯中酒,说道:“再过几日玄真派设年宴,五荒四海的大能都会去,就连散修们也有不少受邀,我也正想去看看,反正你窝在山里也没事做,便跟我一同吧。”
“嗯,好啊。”宋祁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声,懒洋洋地挑桌上瞧着味道就不错的菜吃。
年兽一愣,道:“我还以为你会推辞掉,像你们这个叛离师门的,不应该都有些难言之隐,多半不会轻易再回去睹物思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