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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秉正便接着说道:“皇后在时曾跟朕提起过,你祖籍涿州,原是范阳卢氏的旁支。算起来也是皇后的宗亲——皇后她,心里是将你当妹妹看的。”

那边依旧低顺着眉眼,轻声答道:“臣妾心里,也是将皇后当长姊般敬爱的……”

苏秉正定定的望着她,待要分辨她神色的真假。可那宛转蛾眉依稀就是梦中所念想的模样,纵然他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过是几分相像罢了,阿客已不在了,也还是不由就错认了。他做足了三个月的心防,以为自己将痊愈了。然而只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就将骨血里深埋的思念唤醒过来。

对着这样的眉眼,他分辨不了。

然而这也没什么要紧的。

“当年文令公一案,范阳卢家全族蒙冤,幸存下来的宗族,也只有皇后的父亲成国公和你父祖一系。”苏秉正接着说道,“成国公一系是文令公后人,也是范阳卢氏的正宗。想必你也知道,成国公英年早逝,身后只皇后一人,已断了传承。朕已选定你的胞兄卢毅承嗣,袭爵成国公,授少府少监。想不几日,他就到洛阳了。”

那边却并未如他所想的受宠若惊起来。反而有些茫然,像是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如果是阿客,听了这话,大概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吧。苏秉正想。

毕竟这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心事。

当年阿客的父亲尚在襁褓中,便遭遇举族被诛灭的惨剧。他在乳母和忠仆的庇护下得以幸存,然而满门的兴衰也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为了恢复范阳卢氏的荣光,幼子尚未满月他便追随先帝远征漠北谋求功业。一去就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