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集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抬头问道:“怎么了?”
尤舒张了张嘴巴,他快速地看了一眼林小冬,最终深深地低下了头:“没,奴才方才只是一不小心闪了腰,还望陛下恕罪。”
景集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站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闪了腰?
顶着帝王冰冷的视线,尤舒只觉得后背窜上一股寒意,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和那小太监一样跪在了地上。
尤舒的额头贴在冷硬的石砖地面上,明明身体都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了,但他却仍旧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的意识中仿佛几百年那么漫长,尤舒终于听到景集淡淡地说了一声“都起来吧”。
他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后背早已被冷汗全部浸湿。
这个小插曲过后,景集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吃饭了,而出于臣子的本分,林小冬也随之放下了筷子。景集摆摆手:“先生不必顾忌我,再多吃点吧。”
林小冬摇头:“臣已经饱了。”
“……是吗。”
光听他们的对话,基本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景集目光漂移了一瞬,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苦笑还是庆幸。
先生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意,却没有给出任何答复,景集知道,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拒绝了。
若是重来一次……
不,没有重来了。
景集站了起来:“先生休息吧,朕去批折子了。”
“陛下慢走。”
就这样吧。
在离开宫殿时,景集想,若是能保持这样的状态,或许再过上个三年五载,哪怕十年、二十年也好,或许先生就会慢慢接受自己了也说不定。
年轻的帝王抬起头,迎着午时的灿烂阳光,望向了挂在宫墙枝头上的鸟笼。拥有着鲜艳羽毛的鸟儿安静地呆在笼子里,并不鸣叫,只是看着远处蓝天下的同类们发呆。
它用自由的代价换取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或许,从一开始它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身边的太监问道:“陛下,您是想看鸟吗?奴才可以把笼子打开,那鸟已经被宫里的嬷嬷养熟了,不会跑的。”
景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不必了。”他收回视线,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至少,先生会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哪儿都去不了。
这样就够了。
*
宫中的生活单调乏味,时间就像是指缝中的细沙,不知不觉间就溜走了。
北疆的战事越来越激烈,送到京城的战报也从三四日一封变成了每日一封,有时甚至前一位使者刚到驿站,后脚更新的军报就已经在路上了。
堆在林小冬案桌上的公文也越来越多,这还是景集帮他分担后的结果。每天深夜,殿内都会亮起昏黄的烛光,近来显得愈发消瘦的青年披着披风坐在案桌前,手执毛笔,凝眉写下决定着边疆无数人生死的策略。
粮草、火器、增援调度……尽管赵将军经验丰富,但后勤对于一场战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无论如何,林小冬都绝对不会让前面士兵拼死打仗,后面一群大臣却在互相扯皮拖后腿、粮草迟迟送不上前线的事情发生。
他很清楚,如今景朝的兵部尚书是个窝囊废,只想安安分分再干几年就向陛下乞骸骨回老家颐养天年,因此做事瞻前顾后,还极其没有主见。若是平时林小冬也就忍了,但在战争时期,这种草包官员,比起那些贪官污吏更让他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