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二战番外(下)

休斯顿将在一个宴会上潜入阿蒙·戈斯的办公室,获取德军战役的情报。这场任务并不难,在一年内,休斯顿已经做过大大小小的窃取任务,但这次与众不同的是——他在宴会上结识了奥斯卡·辛德勒。

奥斯卡·辛德勒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商人,他在克拉科夫建了所工厂,并向每个纳粹高官都送了份大礼,其中包括休斯顿。昂贵的烟草、雪茄、酒水和各种美食,辛德勒什么都能弄来。他很懂人情世故,斡旋在一众纳粹军官中,还用了一大笔钱来交换他工人到劳动营地外的工厂工作的条件。

除了这个,他经常带着漂亮的女人赴宴,一来便是一大群。阿蒙·戈斯曾经被女人围着索吻,一圈下来身上到处都是口红印。

休斯顿没有阿蒙位高权重,但他足够英俊也足够年轻,围上来的人从来不少,他羞涩拘谨的态度只劝退了一些想开玩笑的人。

一个波兰本地的女孩大胆地拽着他的领带吻了下他的嘴唇,休斯顿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围到阿蒙那儿去了。

那是休斯顿的初吻,献给了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姑娘。

当他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走到窗边时,奥斯卡·辛德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

月光勉强穿透纱窗映入室内,部分打在休斯顿身上,勾勒出他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和灰色的轮廓线条。

辛德勒弯下腰问:“奥赫斯先生,冒昧打扰,你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宴会?”

休斯顿转身直视他,“我是从乡下来的,并不擅长与热闹作伴。”他镇静地说。

“我能理解,威尔姆先生也是这样吗?很少看见他来宴会。”辛德勒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从不来。”休斯顿说。

“你很了解他,在这里和一位同僚成为知己从来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

休斯顿简洁又直白地回应,辛德勒被他的话噎了下,察觉到对方根本不想故弄玄虚,于是也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想和威尔姆做一桩交易,希望你能帮忙。”辛德勒压低嗓音说,诚恳地摊开双手,仿佛是一个老朋友。

威尔姆·欧森菲德作为上尉,看管着一个车厢那么多的犹太人,辛德勒想和他做的交易就是用一大笔钱换来那些犹太人工作的机会。

休斯顿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半天,最终答应了他。

“我只会把这件事情告知威尔姆,至于他怎么想的,我不敢保证。”休斯顿也学着他摊开双手。

“你愿意帮助就足够了。”辛德勒低下头在休斯顿耳边低语,磁性而迷人的嗓音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丝毫不粗鲁。

“如传闻一样,你真是一名善解人意的军官。”说完他在休斯顿兜里塞了包烟盒,随即转身离去。

休斯顿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辛德勒在提醒他——在别人眼里他已经足够格格不入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杀过犹太人。

休斯顿低下头“咔嗒”一声打开烟盒。

他不抽烟,里面没有香烟,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s.h.i.e.l.d.最新的电报密码。休斯顿扫了一眼,牢牢记住后就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胡乱嚼了几下吞进肚子,他随手拿走桌面上的酒杯重新加入热闹的宴会。

在宴会的后半程,他借着醉酒的理由潜进阿蒙的办公室,偷走了情报,之后又在波兰反抗军废弃的基地里把情报用摩尔斯电码发给接收人。

等回到宴会,也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休斯顿以为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然而阿蒙·戈斯找上了他,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休斯顿过去的时候,阿蒙正在露台上练枪,他穿着一身硬挺的长款军衣,军靴刀刮过一般闪闪发光,鹰徽盘踞在手臂上,身边卧着两只大型犬。

一支未燃尽的香烟正搭在烟灰缸上,正近乎无礼地肆意吐出青白的烟雾。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休斯顿走到那人的旁边,阿蒙把步.枪放下,拿着手帕擦了下鼻子,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会用枪吗?”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德语像含在喉咙里不太清晰的发出,紧绷唇峰的轮廓在月光下显露无疑。

“当然,长官。”休斯顿恭敬地回答,微微低着头,微不可察地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阿蒙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栏杆前:“看见底下的那头猪了吗?”

休斯顿踉跄着走过去,看见一个犹太人正在下面打水,月光把井里的水面照得刺眼。

阿蒙缓缓拉扯下黑手套,把步.枪提起来,抓着休斯顿的手让他握住枪把。

那枪把被上好的黑色麂皮包裹着,充分显露了休斯顿骨节分明的洁白大手,枪茧沉默地附在休斯顿的指腹上,像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暗示。

他怎么可能不会用枪呢?

“杀死他。”阿蒙笑着说。

6.

阿蒙·戈斯是一个残忍而变态的恶魔,休斯顿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犹太人当作可以任意欺凌宰杀的牛羊,时常称呼他们为“犹太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站在阳台上,对着囚犯进行瞄准射击。

阿蒙讨厌犹太人,也看不起那些对犹太人怀着怜悯之心的人。

因此当阿蒙让休斯顿进行枪杀时,休斯顿并不惊讶,但这不能代表他就能接受这个,他无法毫无芥蒂地收割一条无辜的性命。

“怎么,不敢?”

休斯顿有好几秒没有吭声。

阿蒙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抬头,瞥了眼那双紧绷得发白的大手。

视野里映入了一张英俊的面孔,阿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天使般的微笑,雪白整齐的牙齿一览无余。休斯顿只觉得恐惧。

握着步.枪的手轻轻抖动,他深呼吸了一口,清楚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再拒绝,否则通往天堂的梯子就会直接竖在他面前。

于是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底下毫不知情的犹太人。

死一般的静默中,休斯顿扣动了扳机。

两只大型犬倏忽跑开了,子弹射在了犹太人的脚边,那人尖叫起来,仓皇失措,想要逃跑,几个士兵联合起来把他压制在了地上。

休斯顿原以为阿蒙会生气,然而旁边的人只是抿紧嘴巴,阴沉沉的盯了他一会儿,带着审视的目光。

举枪的手放下,阿蒙拿起那支搭在烟灰缸上的香烟。

“把嘴张开。”他命令道。

休斯顿乖巧地张开嘴,阿蒙捏着他的下颌,把烟头狠狠摁在他的舌头上。休斯顿想要尖叫,但阿蒙的力气压制着他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了将近一分钟,仿佛是漫长的一辈子。

烟头在他舌尖上熄灭了。

阿蒙扔掉香烟,漫不经心地拿起步.枪,朝着下面的犹太人射了几颗子弹。

鲜血在月光下淌成一条小河。

“你本可以让他死得更温柔。”阿蒙说。

他的眼睛是那么透明,那么冷,简直是无机质的东西——没有哪个犹太人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人性来,没有。

他与休斯顿擦肩而过,喊了声“懦夫”。

休斯顿一声不吭,眼睛里烧着蓝色的火,他从旁边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然后擦火柴点燃。

白色的雾气掠过锋锐的轮廓,口腔里的烟和舌尖的灼痕融为一体,极其呛人。休斯顿强忍着没有咳嗽,让那种苦涩穿过脑仁。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

7.

休斯顿从不是个懦夫,但在某种程度上,他或许也算得上是。

刚开始来到集中营时,休斯顿完全接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车一车的犹太人被运过来,青壮年被当作苦力,每天累到瘫痪也可能连一顿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