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影后由仪就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来演了一出:新婚三个月死了夫君,新媳妇悲痛欲绝。

其演技之精湛直接耍过了贾敬,于是在宁府办丧事的这段时间中,贾敬对由仪这个儿媳妇的态度直接好了不知多少,连带着西府那边过来祭奠的老太太贾母对由仪都是愈发的怜惜,轻声安慰了好一番。

来往的勋贵人家的诰命夫人们,大多也都是和贾母一样的心思。

但在那怜惜过后,想到宁府没了贾珍这个青壮年,如今只剩下由仪、贾蓉这一对“孤儿寡母”和贾敬这个“老态毕现”的当家人,便也都觉得这宁府怕是要没落了。

但即便这样,好歹贾敬还在,看着身子也还算硬朗,总能支撑到贾蓉顶门立户。

偏偏这时闹起了国丧,新皇即位,上位的正是由仪看好的那一位三王爷徒延洲。

可徒延洲是由仪看好的,却并不是宁府一类的勋贵人家看好的。

新皇登基第二日,本来被先帝废黜的原太子、现忠顺亲王就病逝在京郊的园子里了。

于是这些指望着忠顺亲王再次成就好事的人家就彻底绝望了。

当夜,月光皎洁,照着一片缟素的宁国府,因主人的心情不大好,宁国府正院——宁德堂中气氛分外的低沉。丫头婆子们一水儿在廊下站着,分明满院子的人,却连半分咳嗽声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是刻意压低的。

由仪手中牵着穿着一身素白的贾蓉,被一名衣着整洁的老嬷嬷引着匆匆入内,那老嬷嬷停在正堂阶下,对着由仪一福身,态度极尽恭敬:“老爷的吩咐,让您和蓉哥儿到了就直接进去吧。”

“有劳嬷嬷了。”

这老嬷嬷是贾敬夫人的陪嫁,这些年一直在宁德堂中办差,能让她亲自出动,想来也是要紧事。

原本贾敬素日只在宁德堂正房旁的耳房中作息,东西两方各自打通,一处白日起坐,一处晚间歇憩,正堂只做待客只用,且得是有身份、有排面的客。

今日贾敬在此见由仪和贾蓉,可见是大事了。

由仪心中已有些猜测,但却也没下定论,只是牵着贾蓉肉乎乎的小手慢慢往里走着,神色肃穆冷凝。

“来啦。”贾敬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听了声音也没抬头,道:“坐吧。”

由仪便牵着贾蓉在一旁的紫檀圈椅上落座,垂头不语。

贾蓉跟着由仪混了这些日子,因由仪待他不像寻常人待小孩儿,反而有时翻着书或是理事就随口告诉他些典故道理,故而他也知道些事情。

何况孩子自有一番小兽般的直觉,此时觉着气氛不对,就乖乖在由仪旁的圈椅上坐着,脊背挺直,低头玩着袖口上的几圈刺绣,一声不吭。

好半晌,贾敬总算停了笔,将那湖蓝云纹锦缎面子的折子在一旁摊开晾着,一面将手旁的一只小木盒向由仪推了推,道:“我明日会入宫一趟,将这折子递给新皇,然后便去京郊的道观中静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