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东家?”
段临舟捏紧了密信,直接吩咐道:“备马。”
陆重皱眉,看着段临舟,段临舟没说话,将信给了他。
陆重看完,脸色同样骤变,穆裴之染了时疫——他也知事态紧急,可段临舟身体不好,如何能禁得起骑马颠簸。
段临舟道:“这封信到我手中已经过去了七天了。”
阜州的掌柜并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瑞州,而是将信送往瑞州,又跟着转到了此处。
只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陆重心惊肉跳,时疫凶险,阜州的掌柜都能探知,足见事态严峻。如此一耽搁,说不定穆裴之已经——陆重吩咐底下人:“去牵两匹马。”
纪老大夫和其他同行的大夫谈了几句,出来时就见二人面色沉重,问道:“出什么事了?”
段临舟说:“纪老大夫,得劳您跟我先行一步了。”
纪老大夫不明所以,可他也知道,若非当真紧急,段临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也没有再多问。
他们是一路疾驰而去的。
段临舟将商队交给了流光,就和陆重带着纪老大夫上路了。凛冽晨风如刀,段临舟被冻得脸颊僵硬,攥着缰绳的手几乎也失去了知觉,却犹嫌马跑得不够快,手中握着马鞭又落了一记,催着马不住狂奔。
段临舟不敢想,穆裴之出事,穆裴轩会如何。
穆裴轩看着面冷,心却软,又重情义,穆裴之是他亲大哥,兄弟二人自有一番默契。他只盼着快些,再快些,能赶到阜州。
府衙内满目皆白。
穆裴轩为穆裴之设了灵堂,他是患时疫走的,死后遵着穆裴之的遗嘱,将尸体火化了,棺椁内放着的穆裴之的衣冠和骨灰。
穆裴轩一来,穆裴之就不再隐瞒他患上时疫的消息。
穆裴轩军中一向声望高,此番又带着铁骑如天降神兵一般,解了阜州之围,让士卒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旋即,他们就知道了穆裴之患了时疫,而他之所以会染上时疫,正是因着在庵庐照看百姓。
而城中的时疫,都因叛军而起。
一时间军中上下无不悲愤交加,恨不得杀叛军而后快。
哀兵必胜。
穆裴之用自己的死添上了最炽烈的一把火,磨利了士卒们因连日受掣肘而钝化的刀枪。
段临舟刚入阜州,就见偌大的阜州城内一片死寂,如空城一般,路旁的不少屋舍都挂着白幡,心中也发沉。
他手中有象征着郡王妃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府衙,段临舟远远地就看见府衙门口挂着的白布,手脚登时冰冷彻骨,猛地攥住缰绳勒住了马。段临舟一路颠簸,顾不上隐隐作痛的五脏六都,他翻身下了马,直接就朝府衙里跑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棺椁前的穆裴轩。
少年脊背挺得直,身影孑然,无端让段临舟心中一恸。
灵堂内祭拜穆裴之的,还有南军中的诸多将领,俱都满面悲伤,或有抹泪的。周庭先看见的段临舟,他愣了下,他参加过穆裴轩的婚宴,见过段临舟。
此时的段临舟风尘仆仆,脸上不见血色,嘴唇也透着股子白,他正怔怔地看着穆裴轩。
周庭道:“郡王妃?”
穆裴轩恍惚见听见了那几个字,抬起眼睛看了周庭一眼,又循着他的视线,就和段临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穆裴轩愣了愣。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