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罢,便当真起来作揖,殷钏微微一笑,说道:“你同我倒还客气什么?”
她走到那花钵前,侍弄自己面前的红花,说道:“二哥,你看,这花叫做黄泉花,是只能长在白骨上的花。我每杀一个人,这里就要多一盆花,饮饱了人血,吃尽了人肉,故而才能出落得这样好、这样艳。”
殷错沉默良久,方自说道:“灵钏,今后随我回军中罢。打退鞑子,收复龙勒后,我们便归家去。”
殷钏道:“二哥所言实是我今日所思,与我心相契。胡虏侵扰,百姓流离失所,今日得兄之诫,我今后自必决意与二哥共赴国难,不容敌寇再踏家门。而今你我兄妹同仇敌忾,共商大计,同心协力,势必击退胡虏,重夺故土。”
次晨,殷错兄妹率玄风寨群豪与部下兵众会和,收编整兵后,扎营天月峡,与诸部将商议攻取之计。
虞侯禀完,殷错道:“事当随机应变,而今鞑子起倾国之兵,正面交锋难有胜算,我们不如两路包抄,一路先从天月峡取金霞岭,袭敌军侧翼,一路再后攻赤城关。如若赤城关得胜,便可与霍将军所率的琅轩军在麟州会和。”
诸将听了也觉可行,殷钏道:“我可率一路善射壮兵埋伏前关下,乘今夜冲鞑子西路之阵,鞑子的东路军便势必出兵来应,王爷部兵继我而进,与我夹击鞑子,赤城关立破。”
众人点头道:“郡主所言甚是,只需夜间行军勿走漏消息,鞑子定当无可抵挡。”
军中诸将议定后,即分遣布置。殷错点将,先令殷钏、狄获二人领一万人马,弓弩手一百名,在天月峡东口埋伏,去引白狄军西路。但听军号令响,便立时摆开阵型,围剿西路军,并不缠斗,但借地势游击,留存生力,二人领命而去。跟着又令薛牧野领一万人马,弓弩手四百名,在天月峡北面的小月山埋伏,吩咐道:“此处是往至蒹州的必进之路,待得鞑子东路军向东进发之时,立时便已炮击为号,将空车装载乱石塞断他的归路,从小月山杀去,阻断东路军人马的归路,再与赤关城的守军联合,力争将弥里石烈所率的东两路军困死在赤城关的桃林堡附近。”
诸将悉数领命。殷错自领五千兵马,弓弩手三百名,在天月峡西面的埋伏,待得西路军一逃,立时杀将出来,阻住他们去路,与殷钏、狄获二人所率的兵众两路夹击,剩下他又分拨军兵五千,在天月峡营寨各方守住粮草。
此番分拨停当,殷错命虞侯传信至赤城关守军以及霍筠所率琅轩军、袁伯当所率墨离军、蒋惟忠所率大斗军等,诸将依计而行,殷错等人则在天月峡各处行军扎营,以逸待劳。
这天月峡峻峭崇高,山势犹如天垒,山林茂密,曲径通幽,率军设伏极是得当。殷错与众部下屏息凝神,直等到夜中,方见淡淡月光之下,白狄军列阵而至,战鼓擂动,旌旗猎猎,铁蹄响如霹雳,西南方火光冲天,厮杀声直震得天摇地动,正是殷钏、狄获所率的部众已然突入白狄的西路军的侧翼,将他们阵型杀乱,双方厮杀一处。
殷错即刻放号炮传令,箭矢顷刻间疾如暴风骤雨,纷纷射向白狄军,箭矢直透战甲,白狄军死伤甚多,但那千夫长仍自大声号令,命后排步卒重新整军列队。殷错见状,忙即传令,拔出义符剑,亲自率伏兵鱼贯而出。
伏兵从四面八方而出冲杀而出,袭向白狄军,但听四面八方的厮杀声、呼喝声、嘶吼声交织一片,黑暗之中剑刀交错,鲜血飞溅,兵戈之声犹如山崩地裂。一时之间这山林遍地硝烟,战鼓震天,箭矢如蝗,火光冲天直照得这黑夜炽如白日。
殷错号旗一扬,汉军立时瞬息散成扇形,飞快包抄,向前锋杀去,欲将白狄的前锋军与后面援军阻断开了,不让他们首尾相连。
白狄军见状即刻变阵,前方重骑兵奋力冲撞,不容他们杀进阵来,顷刻间长矛齐攻,炮石乱飞,瞬间击杀前面奋起杀入阵中的几十名楚军军汉。
殷错号令声下,他身子陡然腾起五尺来高,翻身向后方弩弓所推的弩机上跃去,眼见他将将落足,三名汉军同时扭动机栝,殷错便霎时纵身飞出,犹如离弦之箭,凌空而过。
白狄军大为诧异,纷纷呼喊出声,殷错借弩机的扳射之力,蓦然间掠空飞入了阵内,他足下快无绝伦地飞踢而出,将几名白狄军踢落马下。白狄军立时引弓搭箭,忙向殷错射去,顷刻间乱箭如雨,从四面八方射向殷错。
殷错挥起义符剑,长剑舞如织网,霎时间白虹纵横,将箭矢纷纷斩落。但弩机之力终究受限,殷错虽用上绝顶轻功,却也不及甚远,再加之漫天箭雨一扰,他使力之后,身子倏缓,便伸足又往马鞍上一点,众人顿觉眼前一晃,殷错又身如弹簧般,飞身而出,义符剑凌空劈下,剑落之时,已然将阵中指挥那千夫长的首级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