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明此节,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蹇哥提点。”
霍筠提及殷铮,不由得也有些黯然,拍了拍殷错的肩。
次日,霍筠、殷错前去与诸军各将领商议边防之事。
两人入得营帐之中,几名亲兵摆出沙盘,诸将正自商议边防之事,宁且亦在一旁,众人寒暄过后,迎殷错入主座,跟着便讲起近来边报。
只听霍筠麾下副将蒋惟忠说道:“二公子明鉴:而今鞑子犹在三线作战,他们东面主力军仍自在乌苏里与勿吉、安车骨人缠斗,折损不少兵力;西征埃兰沙赫尔与曲儿忒、北征獯粥虽都初捷,但先前也是好几场恶战,想必如今都已是疲马残兵;南面小股流寇时时进犯,人数不众。故而此时如能北伐自是尚佳,各地正值秋收,粮饷齐备,鞑子又不及补给兵线,主力军皆已派遣至东、北两面战场,南面中空,我们胜算极大。”
这蒋惟忠也是出身广成王府亲兵营,向来便是叫惯了殷错“二公子”,而今殷错虽已袭爵,他却总是改不过口。诸将中其他广成王夫妇的旧部也是一般,是以殷错到得河阴这些日子来,边军中人人都是这般叫他二公子。
殷错许久未曾再听人如此称呼,而今听来不由得心中一热,有几分感慨,更多的却是颇为熨帖,心知诸将眼下与自己共议兵事,只因自己是广成王府的二公子、小王爷,却并非是在乎朝廷那“河西兵马使”的劳什子名头。
宁且初来乍到,于边关具体情形并不知悉,再者远在京城,纵然看过边报,也并不清楚白狄近来局势大变,闻言便细问起来。
蒋惟忠解释道:“白狄原先的乌尔忽汗因倚重天训宗教徒,对圣灵宗大肆打压,白狄部族中笃信的圣灵宗的诸部已然大为愤懑,故而举旗造反。这圣灵宗的乙毗珠王阔连与阿那部联姻,其后更是所向披靡,颉苾尔齐部、伏利部与斡赤斤部等塞北诸部尽数归顺。后来阔连便一举出兵杀了乌尔忽,成为了伊特赛的合汗。他做了伊特赛合汗还嫌不够,就自己称帝,立国号为大阗,这事也是前些日子探子报知,只怕朝廷那边听了也要大为震怒。”
宁且点了点头,说道:“阔连此人确有奇才,且不论他而今大肆征战,掠夺了这样多的领土与奴隶,就单说白狄合汗自行称帝、攻下埃兰沙赫尔与曲儿忒等西域诸大国便已然是前所未有之事,他的野心与谋略,均远比乌尔忽更胜一筹。”
诸将闻言也是深以为然,脸上都不禁颇显凝重之色。
只听玉门军主将袁伯当说道:“都监此言不错,阔连此人极擅治下,他如今麾下有四大悍将,居功甚伟,如今鞑子想要南征,我中原物阜,正可谓是‘肥缺’一桩,料想这四将均自觊觎此南征元帅之职,如若探子能探得阔连究竟遣何将南征,我们应敌排阵,想必更能克敌机先。”
众人都点头称是,宁且问道:“袁将军素知边情,料想鞑子皇帝当遣谁当此任?”
袁伯当说道:“以老朽浅见,十有八九,当是那‘白狼王’索格狄达兰台。”
白狼王之名在漠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均感心下一凛,霍筠则看向殷错,微微皱眉。
狄获闻言却甚感好奇,拍了拍殷错的肩,问道:“容哥,这‘白狼王’是什么来头?”
殷错心下黯然,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作答,在旁听见了的蒋惟忠也只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他在灵山寺学艺多年,其师曾受过明沅若恩惠,故而他也一向对扶桑岛颇为敬重,得知殷错这“亲兵”是明沅若之侄后也待狄获也颇为客气,并不将他视作寻常兵卒,闻言则向狄获解释道:“狄兄弟久在南海,也难怪不知。索格狄达兰台是白狄四将之首,他西征立功甚多,灭了埃兰沙赫尔与曲儿忒西域诸国,略地万城,受封北院大王,阔连之母出身脱脱卜花部,与他是中表之亲,故而他极得阔连信任。袁将军此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阔连对南征之事极其看重,若非是派遣似索格狄达兰台这般心腹,想必也是放心不下。”
狄获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诨号‘白狼王’,却是因出身脱脱卜花部。”
蒋惟忠道:“不错,这是其一,其二却是因他养了一群白狼,日日与群狼共居一间营帐,他治下如有犯军令者,便会立时沦为白狼的口粮、给这干猛兽活活分食。”
狄获不禁悚然,伸了伸舌头,说道:“他治下严酷倒也罢了,怎地他自己也敢日日与野兽为伍,倒不怕自己夜中睡熟了给这群畜生啃食撕碎了?”
诸将久在边塞,对这“白狼王”凶名所知也多,闻言都是感慨道:“可见白狄鞑子果是蛮夷,凶性与野兽倒也相差无几,无怪能与之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