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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义符 张勉一 944 字 2024-01-03

那白狄大将车颉染领命,精神也是为之一振,道:“阿密特在上,信士车颉染必不辱命,定然将处曷萨一举攻下,将卢兀剌城的南人奴隶悉数献给大汗。”

“处曷萨”在伊特赛语中便是指龙勒、渊泉一带,而“卢兀剌”在伊特赛语中是龙的意思,故而白狄人常常用“卢兀剌城”称呼龙勒。

两人言语顿时令阿术真眉头紧蹙起来,脸上亦是颇有愠怒,忍不住暗自骂道:“乌尔忽这畜生竟敢违背盟约,弃盟乃是圣训中的重罪,他也不怕阿密特降灾给伊特赛吗!”

“不,车颉染,南征之事虽是由你和弥里石烈共同率兵,”不里耳却又续道,“但大汗有言,弥里石烈率乙毗珠部的兵马攻城,不急劳动西征军。”

车颉染颇为惊诧,道:“这是为何?”

不里耳道:“弥里石烈在处曷萨之中有南人内应,可以得知卢兀剌城的守军布置,由他安排攻城,自然更为妥当,你且让西征军在后方修整待命,待得乙毗珠部攻城死伤之后人手有缺,再行增员。”

车颉染心下了然,立时欣然领命,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赞许道:“弥里石烈果然精干,看来南人朝廷眼下也是危如累卵。幸亏他们的子民中倒也不乏真知灼见之士,方知阿密特才是唯一真神,不愿再受汉人僭主的暴政荼毒、信奉伪神。”

阿术真心下也是一震,不由得暗自寻思起来:“没想到弥里石烈如今竟然也在乌尔忽麾下效力。弥里石烈此人精通汉文,能与汉人内应勾结自然也并非不可能之事。龙勒城如今分明都是广成王府的治下,到底是谁敢如此冒犯广成王府,投敌卖国、与弥里石烈私通?那内贼既然与弥里石烈勾结,会不会去加害广成王府的人?”

他按捺下心中惊异,又凝神听去,然则不里耳与诸人密议之事均为攻城前的整军秣马之事,并未再提及弥里石烈与那名汉人内应。

不里耳与众人议定,便遣散诸臣,正待招呼侍女过来就寝,却忽见殿中烛火骤然一灭,四下霎时一片漆黑,跟着只见寒光一闪,正是阿术真挟住了他,玉昆刀则抵在了不里耳的脖颈处,寒气透骨。

“不里耳 鄂阙特,”阿术真冷笑道,“好久不见。”

玉昆刀的刀刃微斜,寒光微微亮在阿术真的脸颊边,将他那双莹绿的双眼在黑暗之中映得更是分明,不里耳看了顿时骇然之极,愕然道:“达兰台?你没死?”

“蒙都的毒没药死我,倒教你失望了,”阿术真淡淡道,“我流落中原这些时候,当真是多承你和蒙都的‘恩德’了。”

不里耳背脊发寒,一时间半颗心都沉了下去,但他向来敏思,此时虽知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但片刻之后却又镇定了下来,面色瞬即恢复如常,微微一笑,说道:“圣火不灭,这想来自然就是阿密特所显的真意,另有要任赋你。”

“你我来世都是要在多灾海中受审赎罪之人,大家谁也别说谁,你倒不必多费口舌向我布道,”阿术真冷笑道,“不里耳,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想来你也很清楚我为人如何,我劝你不必多行狡计,免得生受许多折磨,死也死得不痛快。”

不里耳心下不住盘算脱身之法,嘴上却立时答允,说道:“这个自然,鄂里罕阁下的武功我如何能及,自然不必再做白费功夫。敢问鄂里罕阁下如今有何吩咐?”

阿术真道:“你们要唐努朗珠去南朝做什么?她不是去和亲的么?”

不里耳心下微感诧异,但面上丝毫不显,答道:“唐努朗珠此去名义上是为和亲,实则是为殉道,她是奉乌尔忽之命去杀殷岳的。”

殷岳便是殷错之父、大楚第一名将广成王。此人骁勇善战,镇守边关二十余载,白狄前代鄂阙特王、阿那王俱是丧生于他手上,故而唐努朗珠与乌尔忽都与汉人朝廷仇深似海,此番乌尔忽肯俯首臣称,并缔结姻盟,阿术真本就十分纳罕,如今听得不里耳之言,阿术真更是大为震怒。

“乌尔忽身为伊特赛合汗,他竟敢公然背约负盟,杀害盟友乃是玷污了伊特赛最圣洁的道义,你们就不怕阿密特发怒,降灾给伊特赛吗?”阿术真勃然怒道,“你们这群违背圣训的畜生,唐努朗珠为什么会答允你们?她身为伽玉女贞,也敢这样跟着你们一齐违背圣训?让伽玉女贞行杀孽,你们是在逼迫神使堕落到火狱之中!”

不里耳淡淡地道:“唐努朗珠怎会不答允?她身为伽玉女贞,却要被逼与南狗和亲,她如若不去刺杀殷岳,那她定然是要失贞,她左右来世都是要堕入火狱之中,今生死前尚可为父报仇,了生父养恩,倒也算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