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面前这片失去潮汐的海,只有徐徐微风吹在海面上,才能卷起微不足道的浪花。这里冰冷而深邃,寂静而安稳,时间在流逝,却感受不到生命的活跃。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精神图景。
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死去,却还有一部分怎么都死不了。
贺航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已经十八岁了,长成了一个成年人。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已。他怨丰帆,怨贺焱,怨世间的一切,孩子是他一生无法偿还的债务,无法纠正的错误。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撒手不管,躲避养育的义务,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而两个孩子,从不懂事起就互相陪伴,如今平平安安地长大了,这让他满是愧疚。
贺航将一缕碎发别到贺平晏的耳后,说道:“本来想走的时候再给你,不过早点也好。”
“什么?”贺平晏其实不太习惯除皇兄以外的人亲昵的触碰,只是这会儿忍着没有躲。
贺航从沙发下面拉出一个平板大小的木质盒子放在茶几上,说道:“你打开看看。”
盒子没有华丽的雕刻,原木材质,边边角角甚至不太平整,像个外行做的。贺平晏将卡扣拨开,打开盒盖,绢布中间躺着一支传统毛笔。棕色笔杆,笔头是白色鬃毛。
“狼毫毛笔。”贺平晏认识,因为他选修了传统书法这门课,这种书法现在几乎失传,全国能写书法的人,算上他的老师也不超五个。
“这是朕做的。”贺航参考了宫里的一些文献,照葫芦画瓢研究出的做法,他说道,“听你的书法老师说,这门课的学生就剩你了。他说你很有天赋,有你在,书法就能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