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陪他立了一会,慢慢向另一头走去。走过教堂的回廊,每一步都似踏在历史的痕迹上,无论时间和空间上,他都感觉自己那么渺小。古老的石柱支撑起层层拱顶,坐在这里,仿佛能听到过去的人们在此祈祷、悲伤、欢喜的声音……
教堂钟声响起,回声叠着回声,像浪一样激荡,冲走脑海中一切杂念。陈贤痴痴望着穹顶的吊灯,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如引领他们至此的莱布尼兹所认为的,这世界是最好的一个。
冥冥之中有光指引着。
他看向高明。
轮椅上那人眼神的温润里,还流淌着别的东西,令他同为渺小的人,却可以目光坚定。
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回头看向他,总能找到坦然而坚实的眼神回应。
陈贤想起来了,是在他们少年时。
那人从不吝啬表达,一直爱得坦荡。自己用了十年去怀疑他,因着他半条命都没了才终于打消。难道还要再让他用剩下半条命去帮自己挣脱掉另外那些束缚吗?
渐渐飘远的钟声撞得陈贤有点想哭。
自己这么多年去学他,都只学到皮毛,都如空中楼阁。有什么更稳定更核心的东西,自己从来没能学到,甚至都说不上那是什么。
不是审时度势、投机取巧,不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不是瞻前顾后、步步为营……那不是和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有任何关系的东西,陈贤无从学起。
是信仰吗?高明有信仰吗?
从教堂出来,高明一直都不说话。
“累了吗?”陈贤弯下腰去问。
高明摇摇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