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震宇想劝几句,但见老人倔强着把钱往他床头柜里塞,只好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就算不收,也不用这么着急还回来。”
心事一了,李承祖的父亲到显得不那么执拗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干巴巴说了几句注意身体好好养伤之类的话。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擅长言辞,翻来覆去几句话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词语。
但他也不走,就那么低头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攥着个无纺布购物袋。
裴震宇略一思索,语气诚恳地问道,“老人家,你今天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还钱吧?如果还有其他事情,不妨直接开口,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李承祖的父亲抬起昏黄的眼睛,嘴唇抿了几抿,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裴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家承祖说,不能相信警察,可我想了好多天,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而且,我这做爹的,一辈子窝窝囊囊没啥本事,但也不能,就让孩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听李承祖的父亲这没头没脑的话,裴震宇皱眉道,“凶手的作案手法和作案动机,警方已经查明,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冤枉之处。而且,疑犯本人也承认了作案事实。”
老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抓到的凶手是谁,不过,有件东西,我想请你看看。”说着,从布袋子里又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承祖头七那天,我想烧些他从前喜欢的衣服让他带走,这封信,是我打扫他房间的时候,在床底下一鞋盒子里发现的。”
说着就把那封信递给了裴震宇。
裴震宇打开一看,就见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虽然字体像个小学生,但能看出来,李承祖写这封信的时候,很认真,且情绪激动。
‘爸爸:
如果您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多半已经死了。不孝儿,先走一步,在这里,给您跪下了。盒子里的钱,是别人給我的酬劳。您拿着这些钱,带着妈妈回乡下养老吧。别在城里呆着了,也千万别去找警察。我知道您的脾气,认为这钱不干净,一定会交给警察。但这次,您一定要听我的,警察不能信,您去了,说不定还会因此送了您和妈妈的命。您经常说做错事不怕,改了就好,但坚决不能碰赌和毒。可儿子我,是被逼的。我无数次的想收手,可那些人,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所以,这些钱,也是儿子我的买命钱。也算儿子的最后一点孝心。切记,爸爸,求您了,千万别报警,您斗不过那些人的。别让儿子我,白白丢了这条命。
儿:李承祖
xx年x月x日’
时间,刚好是李承祖被杀前一个月。
裴震宇反复将信看了几遍,才折好塞回信封,“他说,留了一笔钱給你,差不多有多少?”
“整整十五万。我一张都没动过,还好好地藏在床底下呢。”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去过你们家,或者,有什么可疑人在你家附近转悠?”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基本上,我每天都在家。我们家这条件,你也看到了,别说陌生人,就连亲戚朋友,也很少往来。附近么,也没看见,自从发现家里藏了这么多钱后,我出去买菜都是提心吊胆的,要是有个什么小混混在楼底下转悠,我不可能注意不到。”
裴震宇点点头,“这封信,你除了给我看过,还给谁看过?”
老人再次摇头,“承祖信里写的明白,我还哪敢給其他人看?我听人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才进刑侦队不久。上次来我家,又借着承祖的名义,給我们钱,我想来想去,你肯定没有问题。所以,这封信,只给你一人看过。”
“那老人家,这封信,就暂时放我这里。等会出了这道门,千万别再别对任何人说起。听李承祖的话,悄悄回乡下躲一阵子。至于钱呢,还是由你保管。不过,既然你们要离开,那这么多现金放身边,就太不安全了。你最好一次一两万的,分不同银行,找不同时间,存起来。”
裴震宇说一句,李承祖的父亲就点一下头。
见老人没有异议,他接着说道,“李承祖的信里,可能隐藏着这一个巨大的秘密,也许李承祖就是因为接触到了这个大秘密的冰山一角,才有人因此想灭了他的口的。他的死,和有人想灭他的口,到底有没有联系,我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和证实。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查下去,直到查出真相。”
李承祖的父亲走后,裴震宇陷入深深地沉思。
仔细回忆破案中的各个细节,他认为,当初的推断并没有漏洞。
况且,谢队也说过,从犯罪嫌疑人留下的遗书来看,也算是承认了,他自己就是那三起谋杀案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