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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然呼吸一滞,呆住了,没来得及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当得起齐教授学生这个名头,齐铭便笑了,大咧咧地说:“师什么哥呀,您那课有哪一节儿我是听完过的?”他笑着看向齐向然,“够帅啊小弟,”说着他一拍齐向然的胳膊,“不愧是咱们齐家人。”

这一巴掌用的劲儿不小,齐向然忽然记起来什么似的,赶紧解开安全带:“铭哥你坐这儿,”他钻到后头去和另一位助理并排坐,“我刚好到后头睡觉。”

齐教授笑道:“你坐你的,折腾来折腾去多麻烦。”

“怎么着啊,”齐铭上车坐好,笑嘻嘻地凑到齐教授那头,“有了新小孩儿,就不稀罕我这个老小孩儿了呗?”

车发动了,沿着之前的路一直上山。齐教授撇过脸,似乎有些不乐意搭茬他这俏皮话,齐铭便边偷偷瞥着齐教授的神色,边自顾自叹道:“可怜我天没亮就起床出发来陪我家老头子,哪知道人家根本不乐意搭理我,算咯,把我放下吧,我还是回去的好。”

齐教授一拧眉,乜他一眼:“你这是来陪我?净给我找麻烦,”这话虽说听着像训斥,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好笑和慈爱,他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你开的那车,穿的这衣服,哪点儿有上山的样子?去走秀差不多,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爬山换双运动鞋。”

“这不是临时决定嘛,我也不知道这山上路是这样。”齐铭望着齐教授笑,有点撒娇的意思,“我的老教授啊,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堵我的人能从这儿排回京城去。您在外头是游山玩水优哉游哉,我可是受不了了。”

“出发的时候让你跟着吧,你又嫌无聊。”他们爷孙之间这种相处的氛围是齐向然从没见过的,他抱着手臂缩在座椅角落,看得有些发痴,“行了,后备箱有几双鞋,待会儿你去挑挑能不能穿。”

“我这不挺好嘛。”齐铭一伸腿,脚上皮鞋锃亮,“您瞧瞧您孙子穿这一身多帅。”

话音一落,车上人都笑起来,齐教授也绷不住笑了。齐铭掏出口香糖,给坐前座的助理扔一条,“来来来,吃口糖提神醒脑,齐教授这一口金贵牙,就不吃糖了吧?”他又给后座的人递过来,笑着看了齐向然一眼,“小弟,怎么你比我还没精神,哥哥我早上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快醒醒神吧,指不定待会儿咱们教授要怎么折腾呐。”

这话一说完,车上又是一阵笑声,齐向然也忍不住笑了,接过口香糖,齐铭冲他眨眨眼睛,露出个友好的笑。

三十岁的人,竟然还跟个活宝似的,这人真挺有意思。齐向然嚼着口香糖,一路听他和车上几个人插科打诨,感觉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地方。

车停在一条羊肠小道口,再开不进去,一行人果然是要下车徒步上山。晨雾已经散开了,阳光微微露了个面,小道两边的植物教这金光一闪,愈加显得茂盛起来,说笑声、脚步踩进草丛的“唰唰”声、一阵接一阵的鸟叫虫鸣声,呼吸一口空气,满是潮湿的泥土味和清新的草叶味。

有道走,时陡时缓,这山其实并不难爬,就是植物生长得过于狂野了些,齐向然只感觉自己被大山的旷达和朴实包裹住,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噪音,只有大自然一片祥和的宁静,好像什么烦心事被这山风一吹,就轻易了无踪迹。一直往上走,视野也越来越好,向下望,乡村聚落、国道公路、连绵农田,见不到半点城市的影子,再往远眺,地平线尽头又是憧憧的山。

“真别说,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吧,偶尔来这种地方玩一趟还是挺有意思。”齐铭俯身,随手摘了朵什么东西,擎在嘴边鼓起腮帮子一吹,两秒后,奇道,“诶这蒲公英吹着怎么这么费劲。”

一个助手回头看他一看,捂着嘴笑,齐教授随着他视线看过去,见到齐铭手中那朵白蓬蓬的东西,嫌弃地“啧”了声,扭头背着手往前走:“你出去鬼混的时候,别说是我齐振鸿的孙子。”

齐铭看看手上的东西,露出来几分疑惑,齐向然也躬身摘了一朵,用手弹了两下:“这应该不是蒲公英吧,蒲公英的朵儿没这么结实。”他又看了眼那株植物,想了想,记起自己小时候无聊时一个人在小区里浪荡,经常扯蒲公英吹着玩,于是不大确定地说,“叶子也应该不长这样,我记得那上面有锯齿,而且一般是趴在地上长的。”

“对咯。”走在齐向然身后的那个助手说,“这是白子菜,又叫神仙草,能吃也能入药,内用清热解毒、外用治跌打损伤,山里头到处都是,果实长得倒确实挺像蒲公英,咱们晚上拌一碟儿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