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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是一遍遍心疼担忧地叫着沈韫,不让他睡过去,沈韫听到他声音,艰难动唇,想说些什么,江瑢予却又舍不得叫他说话而浪费所剩不多的气力,“别说话,保存体力,马上,马上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朕带你回去。”

沈韫在模糊中似乎看见那人对他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的满目关心,他想笑一下,给他回应,却扯不起一点气力来,最后还是姜凡注意到他们这里,冷静过来,“陛下,你先带沈将军回去,这里交给我们,马车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姜凡说着,将沈韫搀扶起来,江瑢予赶紧将人稳稳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姜凡又令两列精兵护送江瑢予回去,江瑢予揽紧沈韫,举步离开。

临走时,又站定转头,眼中满是森冷,吩咐道:“在场所有敌军,杀无赦!”

说完不再逗留,带着沈韫离开。

第63章

马车里,江瑢予再也克制不住,将人揽进怀里,在沈韫昏迷过去,还沾着血污的脸上落下一个心痛战栗的亲吻。

他手指一点点轻抚过沈韫冰凉的额头,锋利深邃的眉眼,血色全无的嘴唇,抚到哪里就吻到哪里,心痛地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地吻着青年冰凉的面颊,可不管他怎样努力,青年也没有半点回温的迹象。

江瑢予仰起头,眼里早已是一片湿润,他勉力克制着眼中酸涩,低下头,亲昵地贴上沈韫冰凉的脸,闭上眼睛,抱紧了他。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不该这样做,不该让沈韫上战场,之前他就该把沈韫留下来的,哪怕是让他在京城担个闲职,闲散富贵一生,也好过这样九死一生,提心吊胆。

他养沈韫到大,何曾让这青年受委屈过,小时候说沈韫坏话的熊孩子,大了之后排挤针对沈韫的恶人,他无一放过。他一直养到大、捧在掌心里的小崽子何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伤,他什么好东西没给沈韫用过。

这群人简直该死,下地狱都不能解江瑢予心头之恨,杀无赦真是便宜了他们,这些人应该下油锅,上刀山,遭五马分尸。

江瑢予恨极了,甚至包括自己。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从不知道战场这样凶险,今日他要是来得再迟些,那把刀当空砍下,现在的沈韫会变成什么样,他简直不敢深想,一回想起刚才那个场景,他整个人都会后怕地发抖,他忍不住贴近沈韫心脏的位置,听着青年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也只敢这样轻轻贴近沈韫,脱下铠甲,青年满身的伤,江瑢予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抱他,心疼再一次疯狂漫涌,江瑢予只好抱了抱青年的头,又亲了亲他冰凉的唇,无力地催促马车快些、再快一些。

一回军营,江瑢予动作利落,立刻将人抬进自己营帐,军医早就在里面候着了,一边给沈韫诊治一边有下人给沈韫擦洗。

江瑢予面色凝重,他蹙眉紧盯军医给沈韫诊治的神情,在边上补充,“他腹部的伤在路上草草处理过,现在不怎么流血了,但恐怕伤了要害,劳烦大夫仔细些。”

军医全神贯注替沈韫把完脉,揭开沈韫里衣,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纵横刀伤,伤口很深,堪称毫不留情,这样深的伤口,加上沈韫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饶是见惯伤病的军医都惊骇住了,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打战了,就是活下来都成问题。

江瑢予见军医这等神色,心里一咯噔,但他面上还是克制地滴水不漏,问:“他的伤,很严重吗?”

军医回神,赶紧细细查看,紧皱的眉毛一刻也未有放松。

江瑢予一颗心也紧紧悬着,就在他即将情绪崩溃之际,军医终于开口了,眉头一松,心有余悸地道:“伤口偏离一寸,正好避开了要害处。臣稍后给沈将军开些上好的金疮药,按时涂抹伤口,并配以辅助伤口恢复的药,不日便可慢慢恢复。”

江瑢予还是不放心,眉心紧蹙,“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还在昏迷,不要紧吗?”

军医道:“不妨事,大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除腹部那道伤口重些,幸亏没有受什么内伤。陛下不必担心,臣自会给沈将军开药调养。”

如此,江瑢予才算放心。

沈韫身上的血污已经处理过了,现在看着也没有那么可怕,但青年的脸色始终苍白,江瑢予心疼不已,他摸了摸青年毫无血色的脸庞,指腹轻柔地抚了抚,旋即才起身叫来人帮忙给沈韫上药。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时分,大军鸣金收兵,姜凡过来向江瑢予汇报军情,敌人已经被全歼在了原地,其中不乏有敌军几个主要首领,本来这样的阵容,他们是不容易赢的,但前有沈韫和敌军浴血奋战,后有江瑢予带兵全面围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个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