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内人让奴每日午时到临月轩外小花园内左起第三棵树下去找,那里会有一个纸包,里面是一种药材,只要把那个药材加入到浔阳公每日的药中即可。”小翠缓了缓,又继续说,“她还嘱咐说换药第一日不要加,要从第二日开始。”
其心可诛!皇后心想,换药的首日,即便医官不查看药渣,泽兰也会偷偷去看。特意从第二日开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这法子害了夏翊清。
皇后此时已不再温和,眼角眉梢皆是冰冷肃杀:“教蕊儿指认柴娘子也是薛氏教你的?”
“是的。”小翠说道,“薛内人告诉奴,若是有人来询,就说是昭媛娘子同意的,包括与海内人的对话也是她告诉奴,特意让蕊儿看见的,她说这样蕊儿才能相信。”
“你又怎知蕊儿定会让你来煎药?也是安排好的?”皇后问道。
小翠摇头:“这倒不是,薛内人原本给了奴一包药粉,说是服下之后会腹泻三到四日,这样奴可以趁此机会顶替蕊儿煎药。只是这药还没用上,蕊儿就抱怨说煎药太麻烦,而且天气渐热,这药一煎要两三个时辰,煎完之后便浑身出汗十分难受,奴便趁机替了她。”
“你倒是聪明。”天家轻哼了一声,“那你就没有怀疑过薛氏为何如此?”
小翠:“薛氏之前是才人娘子,奴不敢多问。可仔细想来,她同昭媛娘子并非无冤无仇。去年皇后娘娘生辰后一日,因浔阳公得了恩赏,宫内许多娘子都到临月轩来贺。薛内人不知说了什么被昭媛娘子当众呵斥了,这件事当时在场的许多娘子都知道。想来她是因此而记恨昭媛娘子。”
天家转头看向柴昭媛。
柴昭媛立刻回话:“回主上,那一日薛氏口出狂言以下犯上,妾当时确实说了她几句,不过并未多做,只是让娘子们都各自回去了。当时许多娘子都在临月轩,主上可派人询问。”
天家一抬手指向薛氏,墨竹立刻上前取出她嘴里的手帕,将她的下颌复位。
薛氏刚才只能听不能说,憋得满是泪水。此刻她既可以说话,便不顾下颌刚刚复位带来的疼痛,以头触地,大喊冤枉。她并没有辩解,只一味地哭说冤枉,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小翠,更不知道浔阳公究竟如何。
薛氏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每一下触地都十分用力,不一会儿便将额头撞破。半柱香之前,迈入慈元殿时,薛氏还是个穿戴整齐颇有几分姿色的嫔御,可现下她衣衫不整跪伏在地,脸上是混合着血迹的泪水,冠子已掉落在旁,只有几根发簪还能勉强挽住长发,整个人好不狼狈。
在慈元殿当差的都是机灵之人,早有人在小翠招供的时候去翻查过她的包裹,也有人去临月轩外的花园内探查。就在薛氏哭天喊地大叫冤枉的时候,外间一位内侍呈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只银钗和一包药粉。
皇后说道:“杜院使,请来查看一下这包药粉。”
杜广白从药箱中翻出一根较粗的银针,挑起一小撮药粉放到鼻下,又用手指搓捻了一下,放到舌尖略品了一会儿,之后他端起旁边小黄门送来的水漱了口,将水吐到旁边准备好的痰盂中。
杜广白清了清嗓子,说:“这药粉是用多种植物的茎叶碾碎混合而成,无毒,但有润肠的功效。这一包药粉若一次服用,怕是要泻上几天才能停止。”
证据一:泻药。
皇后又拿起银簪仔细看了看,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薛氏,她侧身吩咐了墨竹一句,墨竹快步走到薛氏面前,伸手将她头上的银簪拔下。
银簪拔出,薛氏本就松散的头发彻底失去支撑,另外几只簪子也随着散开的头发滑落到地上。
皇后从墨竹手中接过两支发簪,将它们慢慢合拢,两朵半边莲合成了一朵半开未开的九瓣莲花,分毫不差。
天家此刻终于想了起来,薛氏,单名“芙”。莲花,水芙蓉。
证据二:银簪。
在看到那个簪子之后,薛氏已不再喊叫,她跪坐在地,长发垂于身后,眼泪不停,口中低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就在这时,又有内侍进了殿:“臣奉命到临月轩外的花园中探查,依照描述在第三棵树下发现土壤有被翻过的痕迹,臣稍稍翻找,便找到了此物。”
陈福接过来,将外面的包裹打开,递到天家面前,天家低头略看了一眼,说:“给太医看看。”
陈福又将那包东西递到了杜广白眼前,杜广白只看了一眼便回答说:“主上,此物正是甘草。”
证据三:甘草。
皇后:“伺候薛氏的内人可在?”
外间一名宫女上前,称自己名叫菡萏,是贴身伺候薛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