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过六哥了。”
天家摸着许琛的后背,望向长公主说道:“既然名字是你和叔亭起的,我就给他一个字。”这后半句又似在哄逗许琛,“就当见面礼好不好?让朕想想,琛为珍宝,又为美玉,玉喻君子。君子端方立世,知白守黑,就给你‘知白’二字如何?”
“谢主上。”许琛从天家腿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天家对长公主说:“行了,带他去后宫找皇后罢。”
长公主和许琛谢恩出来,一路向后宫走去。
其实那奏疏后面的字许琛看到了,他十分庆幸长公主出面拦了下来,后面的话若叫他读,他是怎么也读不出来的。
「……请入许氏宗祠。许氏承蒙皇恩,爵位世袭罔替,来日愿以此子承袭爵位。若臣有幸得子,请陛下怜其身世,另赏恩典……」
许琛并不知为何长公主对自己如此好,竟然愿意将爵位都留给自己,他无以为报,便只能将这份恩情深深藏在心底。
待到十月初一,天家在朝会之上下旨让许琛入许氏宗祠,并命定远侯细说了一番陈年旧事————
昔年草原围剿之时,长公主中箭落马音讯全无,恰逢一外出寻药的医者将长公主救下,长公主留下信物待日后酬谢。此次长公主重逢医者遗孀,才知前些年医者外出寻药时不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其妻也病入膏肓,不久便辞世,身后只余幼子。长公主念其父母的救命之恩,又感怀幼子可怜,便收为义子,请入许氏宗祠。
天家准了长公主的请求,另派人到许家宣了旨意,并令许琛次日便入资善堂同皇子一同读书。
这故事说得真真假假,倒也没有什么破绽。那年草原围剿,长公主确实受了重伤,也确实为人所救,这是仲渊臣民皆知之事。那一次长公主受伤颇重,大批的药物不要钱似的往前线送,天家甚至请动了多年避世不出的药仙谷当家人。饶是如此,长公主的伤也养了足有两年方才彻底痊愈。
如此这般,许琛算是有了正式的身份,也即将走进临越这巨大的权力漩涡之中。
与此同时,四皇子夏翊清已经正式进入资善堂,至此,资善堂已有了四位皇子公主在读。
大皇子夏衍清天赋颇高,已经开始读史明辨,二皇子夏卓清虽没有很高的天赋,但胜在听话勤勉,如今也已读完五经。永嘉公主夏婉清在读书上不甚擅长,加之年岁尚幼,不过堪堪读完了四书。如今又有了个尚未的夏翊清,这学堂的进度可谓参差不齐。
夏翊清进学堂的第一日,大皇子坐在书桌前看了一整日《春秋》,二皇子则带着永嘉公主读了半日《诗经》。郑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夏翊清的身上,奈何这四皇子似乎天资不高,一整日下来,不过多记住了几个字罢了。
大皇子今日一直在关注他这个之前从未冒头过的弟弟,他原本有些不安,怕这个弟弟是个天资聪慧之人,这一日看下来,倒是安心不少。散学时分,大皇子颇为大方地对夏翊清说:“四哥刚进学堂,不必太着急,慢慢来便好。”
夏翊清听言,十分恭敬地回答:“我听说大哥刚入学堂时,很快便能熟读论语,本以为很简单,可如今看来,是大哥天资聪慧,我万万比不上大哥。”
这来自弟弟的奉承让大皇子十分开心,他笑着说:“以后若有问题自可以来问我。”
夏翊清:“多谢大哥。”
大皇子这话说得好生狂妄,将自己抬到了可以为人师的地步,同时又全然不顾夏翊清同他一样也是皇子身份。安成偷偷瞟了一眼自己主子,只见夏翊清脸上神态自若,并不觉如何,好似真的认为大皇子天赋异禀而自己资质平平。见自己的主子都未曾表态,安成虽是内心不平也不好多说,只催着夏翊清赶紧回宫。
夏翊清回到临月轩已是傍晚时分,他按照往常一样去给柴昭媛请安,照样被留下用了晚膳。柴昭媛虽常常嘴上不饶人,但吃穿用度从未短了他的。今日大概是因为第一日进资善堂,桌上还多了几道菜,二人安静地用过晚膳,夏翊清借口有功课便辞了柴昭媛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晚间,夏翊清在书桌前描字,安成在一旁伺候着。
安成忍不住劝道:“今儿第一日进学堂,主子不必太苛求自己。”
夏翊清手中不停,淡然说道:“我不比大哥天资聪慧,私下里自然要多多用功。”
安成道:“主子不必如此,臣的师父常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主子只是还未到时候。”
“各人有各人缘法……”夏翊清微微点头,“这话倒是有意思,你师父在何处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