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各种办法不让他进门,可清晨总能见到他笑呵呵地又来偷酒喝,一连几天下来,我也再懒得拦他,只是私下在酒里洒上醋,合上酒塞放到他能找到的地方。
竹屋后的空地,不像城里的百姓喜欢种些瓜果花卉,我每日呵护浇水施肥的只有一种蔬菜。
胡萝卜。
满嘴酸涩的滋味还未散去,望着满桌的胡萝卜,苏秦远不住哀嚎:“胡师师,怎么又是胡萝卜!”
“很好吃。”我依旧夹起一筷子放进他碗里,然后看他无可奈何地吃光。
午后的月下湾,仍是一片嫣红灿烂,他吃过午饭后常常赖着不走,偶尔跑到泉边练剑。他握剑的时候极为认真,整个人融入口诀心法里,眼底愈发清明动人。我习惯坐在桂花树上远远看着,一招一式,伴着新落的桂花悄声宛转。
练得累了,他就卧倒在青石上望着我,不眨眼也不说话,仿佛等着我耗不住开口遮掩尴尬。“下雪的长白山,是我一生去过的最美的地方。而胡师师,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也不知羞,全然忘记自己是个小道士。
而我,亦忘记自己是只兔妖,一时沉醉在他的话里,低头,丹桂遍地焰火辣眼。
那日清晨他推门而入,眼睛里流露出不舍,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凑出别离二字。
他抢着给胡萝卜浇好水,又去后山砍好两捆薪柴,蹲在我面前翻来覆去拨弄他的宝贝桃木剑,磨磨蹭蹭好大一会儿,才小声嘀咕:“小师师,没有办好师傅吩咐的事,师姐说明日一早启程回长白山。”
我正绣花的手一滞,面上仍旧一副冷淡清秋的样子,只是丢出不疼不痒的道别。
“路上小心。”
—— 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