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峭显然没有在意这话中的奇怪之处,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良队长今天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良辅想起茶壶里的茶已经冷了,便阻止了他的动作,另外叫了一壶新的,林峭看到他身后放着的公文包,不由低眉笑了一下:“良队长,为了查清我父亲的死因,您还真是废寝忘食,作为他的儿子,我很感激。”
“是啊……”
良辅毫不避讳地向后一靠:“可惜这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让我很是苦恼。”
服务生敲门送了一壶新茶进来,良辅为林峭倒了,后者没有喝,拿起来浅浅嗅着:“所以你在怀疑我,对吧?”
过分的直白没有让良辅措手不及,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是。”
旋即一笑:“既然林主任慷慨赴约,我也就不兜圈子,怎么样,够坦诚吧?”
林峭摇头:“如果良队长诚意足够的话,应该不用等我先说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挑剔自己的态度不够坦诚?良辅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林主任,还真是淡定过头了,和他那个暴躁的另一半简直天差地别,这俩能凑一起也真是见鬼。
“可是良队长想要我怎么样呢?”
只听林峭悠然说:“你怀疑我,就应该自己找出证据来,不然呢,想凭你的口才打动我,或者屈打成招么?”
良辅面色一变,对他职业道德的质疑让薄薄的单眼皮下深棕色的眼睛显出几分锐利,双手交叉握紧:“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问了。”
“从霸占财产的动机推测,你的确没有这个必要,说是对父亲偏心的报复,又实在不像林主任的性格,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哦?”林峭微微挑起一边眉尖,终于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洗耳恭听。”
良辅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来,放在桌面上:“出于对林主任的好奇,我调查了你的档案,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我们警方的注意。”
“二十年前,你的母亲,林蘅女士的死亡案件。”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观察着林峭的表情,然而从始至终,没有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就像是在听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见丝毫悲哀和痛苦。
良辅继续道:“这桩案件最终被认定为自杀,但是根据案件记录,在警方办案的过程中,林蘅六岁的儿子,始终在向警察强调案发前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争吵的记忆,似乎试图证明,他的母亲并不是死于自杀。”
“其实就算不用你说,这种死亡案件,警方也一般都会怀疑到配偶身上,何况当时办案的警察了解到事情发生之前林蘅一直想和贺沅乡离婚,更加重了大家对他的怀疑,但是一个没有办法回避的问题排除了警方的所有怀疑,那就是,贺沅乡有不在场证明。”
“根据推断的死亡时间,他当时正在开会,因此警方最终以自杀结案。”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想,当年那个一直想向警方证明他父亲杀了他母亲的儿子,会不会在多年之后,对自己的父亲展开报复呢?”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峭,只见他点了点头:“很合理的推测,可是良队长,你也知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如果我想要报复,为什么不早点动手,而选择现在呢?。”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所以,”良辅摇头笑了一下,“我对林主任,真是非常,非常的好奇。”
林峭一杯茶喝完,站起身来:“这就是良队长今天能告诉我的全部吗?”
“当然不是。”
良辅的眼睛沉了下来:“林主任不会觉得,能够躲在上校家属和国研院的身后一辈子吧。”
他扬了扬手机:“目前我所掌握的所有的材料已经发到了瞿上校的邮箱里,公安总署的传讯批文应该也要下来了,林主任,这只是开始。”
林峭保持着起身的姿势,淡如流云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他身上:“好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掏出钱夹,似乎想要付账,良辅连忙站起身来阻止:“我来。”
然而林峭似乎只是晃他一下,手指一转:“良队长想多了,我只是想要拿我的交通卡……”
不知为何他一愣,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工资卡,背面的签名栏上流畅地签谁的名字,字迹偏向行草所以有些难以辨认,林峭不知为何低头看了许久,忽然一笑,摇头喃喃:“这个人真是……”
那是见面以来良辅在他身上看到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