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叼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烟,手上是一支老旧的九二式警枪,就那样纹风不动,甚至是心平气和地射了几枪。

“砰!”

“砰!”

“砰!”

车体轰然坍塌,姜怀海眼前一黑。

三年前线人情报错误……

大渡桥大规模爆炸……

专案小组几乎全军覆没……

崇恭的叛徒……

不信、不甘、不满……无数剧烈的情绪如同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把他的心脏蹂|躏成一滩血泥,在灵魂深处疯搅。

是他?

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会是你——!!!”

他张开被染得鲜红的口腔,宛如一只不顾形象、血盆大口的怪物,眼白都要裂开一般凸起血丝,额角青筋一根一根暴了起来,“张清回——!!!”

浑浊得有些刺痛的声音穿破空气,直通到张清回的耳中,恍若一幕黑白交织的谢幕剧。

花辞树抱着方希成和他擦身而过,不曾想被一只苍老劲瘦的手拦住,不得已停下脚步,“怎么,时隔多年见到故友,动摇了?”

张清回依旧那副平淡得可以立地成佛的模样,从侧面看去,能见他错落有致的面相、站得笔挺的身姿,是那种老了都颇有风采的人,“放了他。”

他的音色不算低沉,但就是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不自觉想要听从。

但花辞树并不是个听话的主,只见他咧出一个蔫坏的笑,“好啊,我放了他,让他和姜怀海一起死在这儿。”

张清回沉默了须臾,拿下快燃尽的烟,转身丢在地上,走过去踩熄了,“走吧,崇恭的警力马上能重塑。”

沉稳富有节奏的脚步声萦绕在耳畔,花辞树稍一颔首就能看到方希成紧闭的双眼,浸水一般光滑苍白的面庞,脸上的笑变得玩味起来,“喂,张清回。”

张清回驻足道:“什么事。”

“你说,万一你心爱的弟子们知道一直以来你才是那个叛徒,他们会怎么样?”

张清回闻言慢慢地转了身,十分有力、甚至是厚重的眼神投射过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崩坏的样子。”花辞树特意用余光扫了一眼怀中人。

张清回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凝视他。

明明没有动作,可花辞树却感觉他叹了口气。

“我说过吧,”张清回摘下黑色耳麦,松弛的眼皮垂下,粗糙的手指仔细捏了捏这只无线耳机,继而目光一凝,往花辞树的脸正中扔了过去。

花辞树脑袋一偏,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

而就在下一秒,一根带血的钢管从后方急速飞来,如同一只气贯长虹的穿云箭,“蹭”的一声刺穿耳麦,径直冲向张清回的眉心!

张清回轻微一歪头,锐利的管头拖着气流带出一条血痕,擦伤了他的左脸,他却不疾不徐地接着上句话道:“‘崇恭的警力马上能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