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哥,放我睡会觉吧,我和你不一样,我白天可是很忙的。”顾行的口吻带着对梦魇习惯性的冷漠,就似在和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朋友对话。
他在三年前师父失踪以后经常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是美梦,醒来时只剩下难以自抑的愧疚,和潮水般无法褪去的思念之情。
“颜辞镜”宛如看准他思想的薄弱之处,立刻一个闪现到他跟前,拽住他的手猛烈一拉,把他拥入怀中,“看呐,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在地狱里悲鸣,在痛苦的轮回里徘徊,这都是拜你所赐。”
随他话音落下,顾行的眼底顿时倒映出燎原烈火,烈火吞噬枯骨,无数人影被火光拖得狭长,他们伸张着扭曲的身体,在耳畔叫嚣。
“好痛啊……顾行……”
“顾行救救我……”
“顾行!这都是你害的!”
顾行的呼吸开始加重,额头淋漓冷汗,滚落在他的鬓发里。
“颜辞镜”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前方光景,“那是和你同期进来的沈姜吧,他是被活活烧死的,死之前还在向你求救!还有张清回那个老不死的,他的佩枪和耳麦都丢在现场,整个人摔进大渡河,尸骨无存!”
“少他妈侮辱我的战友……”顾行艰难地张开唇瓣,挣扎着要逃脱他的桎梏,“沈姜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向我求救!还有,老子是百分百纯正的国家公务员!不信地狱轮回!你个傻逼——!”
他大声一喝,眼一睁,醒了。
这一醒就见颜辞镜死死箍着他的身体,把他扣在自己怀里,沙发被掀翻了,沙发垫东倒西歪地横在地面,茶几上的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而他前面是一面大敞的窗户,还差一步之遥就会翻下去。
糟了,睡前忘了吃药。
颜辞镜显然惊魂未定不敢松手,见他不动了,才试探性地道:“阿行?”
顾行尴尬地咳了咳,尽量平缓地道:“嗯,我没事了,放开吧。”
“你真的醒了?”颜辞镜前倾身体去看他的表情,上半身因为这个动作非常自然地靠过去,让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碰在一起,就像丈夫从背后抱住妻子、耳鬓厮磨地亲热一般。
顾行刚从梦魇中抽身还不太熟悉,微张着嘴喘气,掰过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然而颜辞镜不知怎么就会错了意,大手一搂将他拦腰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精壮有力的胸膛上。
砰、砰、砰。
巨大的心跳声跃入耳畔,顾行当时就懵了。
就算颜辞镜再怎么有劲,他也是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怎么会被如此“轻盈”地抱起来?
颜辞镜手臂的青筋暴起,肌肉绷紧,抱得颇为稳妥,他一步一步走进卧室,大有和他同床共枕的架势。
顾行立马叫停,“等等等等!我睡沙发!”
但说完又感到怪怪的,他不应该先让人把自己放下来么?
颜辞镜静静地瞥了他一眼,“你梦游的时候和我打了一架,沙发坏了。”
顾行忙道:“没坏没坏!倒了扶正就行!垫子重新装上去就行了!”
颜辞镜:“……”对视三秒后,他貌似妥协了,放下怀里的人,返回客厅将沙发扶正,这是个储物沙发,里面存着一些日用品,比如挂着吊牌的毛巾、袜子、牙膏盒什么的,都装在未开封的塑料包装袋里,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四周,他蹲下去捡。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一样长方体的小物件,手指猛烈一抖,当即怔住了。
顾行也过来帮忙捡,“那啥,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不好意思啊。”
颜辞镜没说话。
“你怎么了?”他顺着颜辞镜的眼光看去,发现杂物中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