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存真本以为这个人就没有后续了,哪知道他还称兄道弟地又发过来,季存真听说他失恋,瞬间有了一些共情,于是很快地回复道,“我也失恋,但应该比你久,你可以说说,我帮你看看。”
“你失恋多久了啊。”段落想起季存真的眼泪有些好奇道。
“快三年了。”季存真回复道。
段落看着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马三年还能算失恋吗,研究生都念完了他同学连孩子都生了。段落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场恋情,由于太过遥远他也记不清了,反正他走出来前后也用不着十天。
“快三年?你这不是失恋是断交了好吗。”段落愤愤地在对话框里打字道。但在发送之前又觉得这样说话太冲了,他想了想改口道,“红尘最怕的就是痴情了,我也是这种人,害,忘不掉他。”
“你不要尝试去忘记,让自己回忆,然后就会麻木和接受了。”季存真向句号传授了自己的经验。他不想句号和自己经历一样的折磨,于是说,“你最近的痛苦都可以告诉我,我是做包车的,客人去景点的时候有时间和你聊天,你可以试着倾诉,然后慢慢放下他。”
段落看了回信心道,你三年都放不下前任还帮助别人,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但转念一想季存真也是出于好心。可他也太实诚了,个人信息一点不掩饰地就暴露出来,的亏是自己,如果是哪个杀猪盘可能要被骗到哭。
段落于是回复了,“好的,但我才分手三天。”他看对方这么真诚,也不想说太多的谎,就说,“我是做咖啡师的。今天刚好轮休,那我整个上午都可以和你聊吗?”
“这一小时可以。”季存真回复道,又说,“好巧啊,我这次带的乘客也是开咖啡店的。”
段落一听提到了自己,好奇心随着观光车的到站窜了出来。他期待而焦虑地下了车,低着头跟着人群往白桦林里走,紧张地像等待期末考成绩的中等生。他发过去几个字问,“你乘客是什么样的人啊。”
“好像是个病人。”季存真认真地回复说,“他一个人来旅行的。我看到他吃精神类的药物,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段落本来很期待他说“挺帅,很直爽”或者抱怨“很烦很麻烦”之类的话。在看到季存真知道自己服药的时候,心里的热度像淬了火,冷却的同时还留了一丝轻烟般的余韵。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烟,只得挖苦道,“你观察的还挺仔细。”但想了想觉得不礼貌,又删掉说,“你怎么知道他吃的是精神药物啊,他看起来奇怪吗?”
“我前男友是精神科医生。”季存真很快地回复道,“精神病患我见得也很多,他应该属于很轻症状的,反正一般看不出来的。”
“哦,那你前男友真厉害。”段落翻了一个白眼把信息发了过去,他心里恨恨道,季存真这个人还真是运气不佳,一天到晚和精神疾病打交道。
“嗯。他确实很厉害,我们高中在一起的,他考试从没掉出年级前十。大学也考的很好,工作更是如鱼得水。”季存真好像介绍家眷一样称赞了前男友,最后遗憾地补充说,“确实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段落看了这段文字有些五味杂陈,他回忆起上一段恋情,只记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他记得他很漂亮,但心思太细,太知道怎么和段落保持界限,他对他没有自卑更没有崇拜,他们就是妥妥的同类。
他并不理解季存真这种找了比自己高许多的人,被抛弃的痛苦,于是没心没肺地点评道,“你说他那么优秀图你什么啊,图你笨图你钱啊。”
段落的话发出去,对方好一会儿没回,显示了很久正在输入中,才发出一个字节,他说,“是。”又说,“他就图我傻和我的钱。但我当时不明白。”
段落一看方才的愤懑瞬间消失了,他不知怎的有些揪心,他斟酌了半晌问道,“你被骗钱了?”他觉得季存真看上去也不像个有钱的,倒是确实像个会被骗的,他前男友不亏年级前十,确实聪明。
“我们本来存钱周游世界,后来他说要读博先去北美,说之后接我过去,我就把积蓄都给他了。”季存真简单地叙述道。他顿了顿又说,“后来他就没有回来,也不想接我了。”
段落一句“吗的智障”就在嘴边没有骂出口,他生气地追问道,“走法律程序啊。怎么这么傻啊你。”
但季存真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改变发送的频率,他很轻巧的发来了一句话,堵的段落无言以对。
段落仰头四顾,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白桦林深处。纯白的树干密集地直立着,排布的层层叠叠,像是天上落下的碎条帘。阳光透过树叶在树干印上光斑,零散的光斑明明暗暗有一种圣洁的纯净感,像守护着树林的渺小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