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鼻子灵,一闻便发现是猛火油的气味,再四下一看,见瓮城中四周摆着一排排黑乎乎的布,虽不知里面摆着什么,她却也马上就知道不好。
才要喊出来,秦小竺却也怕影响军心,掀开车帘便飞快地对淳宁道:“德州官员怕是反了,城内有埋伏。”
淳宁正端坐在车内,此时场面她其实也害怕,脸色都有些泛白,手脚也是冰冰凉凉的。但她还是努力绷着神情,显出一派淡定模样。
“你别喊出来,快派人告诉二哥与诸位将军便是。”
秦小竺依言吩咐了几名亲卫,自己握着长刀戒备,心中忽然有些茫然。
她以前觉得自己很厉害,仗着武艺高超,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放过‘誓杀奴酋皇太极’之类的豪言,京中那些时日也都是她在保护王笑。
但回到辽东之后,她的武技在战场陡然便黯淡下来。十人敌、百人敌的技艺不足以改变什么或保护谁,秦小竺便发现更多的时候是王笑与祖父在保护着自己。
后来,她离开王笑与祖父、再回到关内,入了京城,其实心里很不好受,但想着要保护好淳宁,这才一路强撑过来。
现在这德州的瓮城横亘在眼前,散着极危险的气息,外面还有数十万的反军。秦小竺才知道,拿着刀的自己其实是保护不了淳宁的。
她忽然有些急得想哭,就算不能像她这个年纪别的小姑娘一样梨花带雨地哭,能流出眼泪来也好……
此时确实也有与秦小竺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正哭得梨花带雨。
宋兰儿本来不想哭的,但她的情绪已经压了一路了。
她虽然不像别的官宦人家的女儿一样养尊处优,但从小也是书香门第里长大。这一路南逃各式各样的场面以前哪有见过?一个月不曾洗漱了还只是最小的事,时不时便是打上一仗,她们虽一直躲在马车上,那些可怖的杀喊与惨叫却不时都能听到,压得人心口堵得慌。
偶尔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便能看见远处的血色和残肢。
害怕还只是一方面,有时正好碰到兵士抬着担架路过,上面的伤兵惨不忍睹。想到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人落成这样,对宋兰儿她们也是巨大的煎熬。
宋兰儿本是拼命让自己不许哭出来,但今天从突围开始,马车便跑得飞快,磕在一块石头上,车中几个小姑娘都颠了起来,宋兰儿一头撞在车顶,脑袋上磕出了个大包。
这本来只是一件极小的事,却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个没忍住,终于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