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有些自嘲笑了笑,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因为一场小小的功劳,就被提拔到如今地位的幸运,“这完全是运气,就像从树桩边捡到兔子,是它自己撞死的,不是末将亲手打来的。”
“运气也罢,实力也罢,胜利才是一切!只要能取胜。谁管你是怎么胜的!”陈伍回头看着王贵,眼中并不掩饰对王贵的欣赏。作为天子的亲信侍从来前线立功,王贵从没有仗着与中枢的关系而倚势凌人,反倒尽心尽力的做事,这让陈伍对他很有好感,“官家对你深有厚望,不然也不会遣你镇守在第一线上。不要辜负了官家的一番苦心。”
王贵深深点头,“末将明白!”
耶律大石望着北方:“就是不知女真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退兵?今次的损失,不足以让他们放弃封锁辽西出口的战略。既然在山海关下惨败,完颜吴乞买就绝不可能不拼死攻打润州。劳而无功,他的威望大减不说,金国可就灭亡定了。”
“也许是中京道或西京道的哪个地方出事了,”陈伍前半句像是在说笑,但后半句就正经了起来,“但更有可能是后方出了问题,也许是哪个部落做反,又或是粮道被切断。”
耶律大石叹道:“但不管是哪里出问题,女真人今次一退,就再也没有机会攻到山海关下了。”
陈伍摇了摇头,也是深深的遗憾:“只可惜没能追击下去。完颜宗望的确是个人杰,他领军断后。我也找不到机会。”
王贵道:“女真人残余的兵力本就足以阻断我们的追击。就算在山海关和润州的损失再大,女真的军力还是超过我军的两倍。他们又都拥有足够的马匹,追上去也不可能将他们歼灭,没有必要浪费气力了。开春后,等我军攻到辽阳城下,自然会让他们为今次的轻率之举后悔不迭!”
“……以现在的辽东局势,其实用不到大军攻到辽阳城下,只需传开一句话就能让金国土崩瓦解。”耶律大石这么说道。
陈伍眉梢一抬,问:“不知林牙有什么妙策?”
耶律大石张开右手,又将拇指弯向掌心,四根手指在陈伍眼前一比:“有‘尽诛完颜’四个字就够了!”
王贵一听,便笑道:“这不是魏武帝诛袁绍二子的计策吗?”
当年袁绍死后,曹操破河北。袁绍的两个儿子袁熙、袁尚北窜辽东,投奔辽东太守公孙康。曹操并没有出兵追击,他的理由是二袁与公孙氏本就互相忌惮,深有嫌隙,但若是举兵相向,大军压顶之下二贼必然要合力抵抗;不过若是暂时将他们放一放,少了外部的压力,二袁和公孙两家却会自相火并起来。而最后的结果也正如曹操所预料,当他回军之后,袁熙和袁尚的首级很快便被公孙康送到他的案头上。
耶律大石的建议也不外如此,如果尽起大军北攻辽阳,女真人必然会全力抵抗,但若是将‘尽诛完颜’四个字宣扬出去,金国却必定立刻四分五裂。十三年前,完颜部起家时的兵马总数仅仅是四千人不到,而现在却已是二十万大军。这其中大半是混同江畔各部女真,见着完颜部势大而主动投靠上去的。
区区十三年。并不能弥合各部之间的隔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国势稳定的,就是因为跟着完颜部能抢到辽国和宋国的数不尽的财富。但现在金国已经日暮途穷,在辽东看得到这一点人物,不知有多少。若是大宋将只诛匪首的声明发出,完颜部的统治肯定会顿时土崩瓦解。
不过听到耶律大石的计策,王贵的神色却是淡淡。陈伍也没有多少兴趣的样子,他道:“军国重事还是需奏请上闻,让陛下做决断。林牙的意见,事关全局战略,必须征得陛下和枢密院的许可。不是我们能随着性子来的!”他又对耶律大石笑着,“反正也不急!等到开春进兵,也还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