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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的红光刚刚洒满大地,日出前的凌冽寒意却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半幅蓝紫,半幅橙红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翳。空气冰冷而干爽,风若有若无,却带着一点松脂烟气,那是昨夜女真人燃起的数万火炬留下的痕迹。

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喧腾了一夜的各队女真骑兵陆续退到后方休息,但完颜挞懒的主力却已经分作一支支千人队,在东海军的前后左右摆下了阵势。两万铁骑四面合围,其中在通往天津的方向上女真人布置了最多的兵力。

而在重重围困下,东海军安之若素。营地中燃烧了一夜的篝火刚刚熄灭,数百骑兵已开始在营地外围游弋。营垒被铲平,壕沟被填起。龙骑一营、龙骑二营的士兵们收拾起餐具,打理好行装,整军待发。昨夜女真人不停歇的在骚扰着,而营地中的八千士兵,除了四个指挥上下夜轮班的守卫之外,其余都在帐中埋头大睡。不过从士兵们脸上困顿的神色来看,大多数人昨夜都没有睡好。

“毕竟不是惯上阵的老兵……”牛卫轻轻叹气。天津的兵,训练多,上阵少。一被骚扰,就无法安然入睡,比不得那些老营中的精兵。

“习惯就好。”邓广达的声音压得更低,双眼仍平视着前方。现在正在进行军议,各营及各指挥的主官聚集在郭立的主帐前,两人也不敢大声说话。

“哪来得及习惯。三五日睡不好,就没精神打仗了。”

“我们也只需要拖两三天。”

一边是辎重兵在拆卸主帐,一边便是二十多个将校围在一张铺着军用地图的可拆卸分解的简易长桌旁。郭立的参谋长就站在人群中做着总结:“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完颜挞懒的计划,应该是运用骑兵机动力上的战术优势,将我们围困起来。让我们无法正常行军,也不能安心的扎营。女真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可以轮换着来,而我们却做不到。这样三五天下来,就算士气不崩溃,精神上的压力也会让战力大打折扣。这便是完颜挞懒的如意算盘。不过……

……完颜挞懒有他的算计,而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将他全军牵制在这里,他的盘算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只要完颜挞懒一日不放弃吃掉我们的幻想,他就一日不会离开。”

邓广达哈哈笑道:“完全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走,这个六部路都统还真是好配合。”

会议上的气氛轻松起来,一切顺利,连郭立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参谋长没有笑。

“但有件事值得注意,完颜挞懒麾下兵力两万余,总计二十二个猛安。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发现了十七个猛安的旗号,还有五个千人队不见踪影。”参谋长张开右手比划了一下,像是在强调。无论如何,五千女真铁骑,绝对不是小数目。

“拦子马?”郭立询问的目光移到萧麽撒脸上。

拦子马是辽国骑兵的战时编制,同时也给金人继承下来。契丹和女真的骑军一旦进入敌境,便会派出几支分队,游荡在主力外围,甚至远及百里。这样作觇逻之用的分队,便被称为拦子马。只要有拦子马在外围护卫,奇袭也好,伏击也好,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应该不全是。”回答却是参谋长,“拦子马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应是去天津打草谷的队伍。我们这一部八千四百人,一万三千余匹马,虽然人人携带了七天口粮,但光马匹的消耗,就要四十辆大车,千余石粮草。而女真两万人,六万马,其中三分之一是食量更大的战马,一天消耗的粮草至少是我们的五六倍。这么多粮草,不可能随身携带,只能去天津城去搬。以这里到天津的距离,再加上须防备天津城中的反击,完颜挞懒要想保证补给源源不断,至少要放上两个猛安。”

提及天津,郭立脸色微微一变。天津外围的数百村寨不仅是粮食、兵员的供给点,同时也是天津城防的一部分。若是那场暴风雪,若是郭立没有将龙骑二营带出来,光凭这四千人,再以坚固的村寨为依托,完颜挞懒根本别想看到天津城一眼。但如今却成了完颜挞懒的粮草来源,恐怕现在不知有多少天津百姓,正在女真人逼迫下为他们运送粮草。

萧麽撒察言观色,见郭立心情不佳,及时插话:“护卫两万人的中军,有三支千人队已是绰绰有余。不会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