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着这样的觉悟,陆贾作为先锋,率着他的野战第一营当先登陆,杀奔清化城的这一路上,便始终有着些许期待。所以当他听到哨探回报。前方十里有一支大约四千人的队伍从清化城的方向赶来港口时,并没有半丝惊讶。仅仅是转头对着他地副手:“喂,这次是我赢喽!”
一气输掉了三坛梨花白,第一营的副都指挥使朱正刚哭丧着脸,连声道:“俺怎么就想起来跟你赌地?!俺怎么就想起来跟你赌的?!”他看起来懊丧无比——杭州宣徽坊官造的梨花白毕竟不便宜,尤其是千里迢迢运到台湾岛后,更是如此。
陆贾得意而笑,而参谋长赵大才却急得在一旁跳脚。“指使!”赵大才叫道:“敌军就要到了!得赶紧让弟兄们先准备起来!”
“慌什么!”陆贾稳如泰山。从当年偷袭昌国城开始。东海军历次陆上战斗他都经历过。尤其到了台湾岛的第一年,他率队大战小战十余次,把当地土著彻底赶进了中部山区。论起陆战经验,东海军内怕是找不到比他更多的。临阵不乱,对他这个老军头来说,是最基本的素质,可不是刚从参谋室出来的小子能比得上。
陆贾望望前方远处渐起地烟尘。敌军还在十里之外,没一个时辰绝对赶不过来。他有足够的时间让麾下士卒布阵休息。唤过一个亲兵:“回去向大当家和文头领报信,请他们快点把第四营派上来!”
接着他又叫过另一个亲卫,一指后方来路半里处略微高起的一段坡路:“你去后面催一催炮队!让他们在那里布阵。”
在赵瑜的预订计划里,东海的野战营应该是拥有四千人的大营头,包括五个各有五百人的步兵指挥,一个做侦查和追击用骑兵指挥。一个营属炮队,一个辎重队和一个营部都,但由于人力资源缺乏的关系,现在地东海各营都不满员,只有七百五十人的兵力。两个三百人的步指,两支骑兵小队,都比预订的要少许多。唯独在营属炮队上的投入却没减少半点,不过百人的队伍,却整整装备了六门三寸铸铁野炮。
到现在为止,东海战船上装备地依然是旧制的青铜炮。只有几个野战营。才从半年前开始,陆续换装刚刚定型量产的乙未一型铸铁野炮。虽然所有的陆军军头,都觉得赵大当家给火炮起的名字一点气势没有,但并不妨碍他们把这新型野战炮看作亲儿子般疼爱。
由于此战原定计划是突袭升龙府,并不需走远路,各营所属的辎重大车也就没带上几辆。只有定制的三分之一,一都仅剩两辆,只能勉强把甲胄载上,而其他兵械装具,士兵们就只能靠自己背着。但炮队却是例外,他们所使用的挽马都是加倍配属,以防其行进速度会因挽马在海上病损而跟不上大队。
‘火炮是战争之神!’这句话赵瑜并没有明说,但见识过火炮威力的东海将士们却都不约而同的有着这样地观点。用霰弹把敌船甲板上地水手打成蜂窝,用榴弹把海盗船送进海底,把土著逐入山林,将他们村寨砸成一堆瓦砾,这些都是火炮的力量。有着火炮撑着腰杆,陆贾才会在面对五六倍地敌军时,依然底气十足。
在赵大才的指挥下,野战一营的步队开始由行军队列开始转换成迎击阵型。一杆杆分属各都的军旗依从着参谋长派下的号令,引领着旗下部众,从道路上依次退回。他们先聚集在炮兵阵地的坡地下,然后又横向拉开,向两侧延伸出有三十丈。六百步卒着甲列队,依然是东海陆军惯用的两翼前伸、中军靠后的偃月阵型。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我们作战的战场了!”陆贾站在山坡上,远望下方的道路和原野,这样说道。他是个会偷懒的人,向来只下命令,具体的细务都丢给了参谋长和下属,自己却轻轻松松的袖手旁观。虽然有人把他的行径禀报上去,但赵瑜知道后,反而夸奖他有大将气度。得到鼓励,陆贾也就因而变得更加懒散。
“的确如此!”朱正刚点头同意。他们眼前的道路,一侧是沟壑、田垄密布、土质极其松软的水稻田,而另一侧则是广达数里的有半人多高的杂草和灌木丛。在这种战场条件下,交趾军队不可能离开道路分兵侧击,只能顺着四丈宽的交趾官道,正面硬冲野战一营的中军阵列,完全无法发挥他们人数上的优势。反而会被野战一营前出的两翼夹击。再加上山坡上还有火炮的助攻,两人都不认为交趾人有能力突破他们的战阵。
炮兵阵地已经布好,一百人服侍六门炮,没有不快的道理。六门连同双轮炮架、重达千斤的六尺长炮,前后两行,在山坡上依序排开,炮弹、药包都按定规,放在火炮旁。两辆大车载起几个木桶跑去不远处的沟渠中取水。没有水,就没有持续力,这道理每个炮兵都知道。
而炮兵阵地下,步队的列阵工作也已经完成,整齐的偃月阵如同一把锋利的弯刀,而银光闪烁的铁甲,就是犀利的刀锋,散发着凛凛寒气。士兵们齐齐坐下,静静地蓄养体力。而这时,离陆贾得到敌军情报的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