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龙误信逃人所言,本以为可以去欺负些老弱和妇孺……哈哈,当然嘛,出动一个协两万官军去打几百女人和老头,再打不过那还是人么?”天启又嘻嘻哈哈地翻开奏章重读起来,并不时挑出一些他认为写得妙的句子。
天启从头到尾挑了一遍,还意犹未尽地啧啧称赞道:“说得真妙,马世龙不说朕还不知道呢,每年花朕三百万两银子养着的十几万官军,原来就敢去和几百女人和老头打,如果遇上建奴男人就该输,输得没错,还输得理直气壮!”
魏忠贤和满殿的太监立刻又跪了一地,齐声叫道:“万岁爷息怒。”
“起来,都起来。”天启满脸都是微笑,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谁说吾生气了,吾挺高兴的,你们没看吾笑得这么开心么?”
见一众太监还哼哼唧唧地不肯站起来,天启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响得如同凌空打下一个霹雳,他同时厉声大喝:“都给朕起来。”
太监一个个面无人色地爬起来站好,天启扶住桌子的手臂一个劲地抖动,喉咙里咯咯作响半天,才挤出一句不成腔调的话:“魏忠贤,内阁拟的票呢?”天启全身都开始发抖了,他把奏章劈面砸到魏忠贤脸上,发出一句不成人声的怒吼:“朕为什么看不见内阁的票拟?回话。”
刚才那一奏章正砸在魏忠贤鼻梁上,鲜血立刻从鼻孔中涌出,从脸上直流而下,然后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脚前的奏章上,魏忠贤还保持着双手紧贴腿侧的姿态:“回万岁爷的话,内阁不敢拟票。”
天启怒极而笑:“哈,不敢拟票?朕养的官军不敢和男人打仗也就算了,朕的内阁居然连票都不敢拟了,那朕还养内阁干什么?哈哈,当真有趣。”
皇帝阴冷不善的笑声回荡在内殿里,众公公都骇然变色,那几个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很少见到一贯和善的天启变成这个样子,一个个大腿都哆嗦了起来。只有鼻血长流的魏忠贤面不改色,仍然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回万岁爷,马世龙付托不效、辜负君恩,但……”
说到这里魏忠贤就停住了,他在成功地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后跨上一步,直挺挺地跪倒,仰起头和天启对视:“万岁爷英明,马世龙是孙先生一手提拔的,今年孙先生还亲自为马世龙请了尚方宝剑。老奴虽愚,但斗胆问万岁爷,如果让内阁拟票处罚马世龙,那又会置孙先生于何地呢?”
看到天启沉默下来了,魏忠贤加重语气说道:“老奴以为,这马世龙误君无能,但既然是孙先生提拔的,就一定要给孙先生一个面子。老奴一片精诚,可鉴日月,万岁爷明鉴啊。”
“不过,不过……”天启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突然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什么莽古尔泰,还有什么建奴的正蓝旗,今年已经被黄将军打过两次了。”
“万岁爷英明,”魏忠贤立刻大声接茬道:“第一仗是在南关,莽古尔泰这厮领着三个旗和黄将军一个营打,被黄将军夺下了他的大旗和金盔,并斩首近九百具,这厮还被黄将军一个营困在南关一个多月。”
天启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魏忠贤目不斜视地说下去:“第二仗就是收复复州,莽古尔泰这厮贼心不死,领着建奴六个旗的精锐去打黄将军的两个营,这厮诈败、诱饵、设伏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就差火烧水淹了。但黄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在这种不利局面下靠两个营大败建奴六旗精锐,最后黄将军还因为曾中计上书请罪,全不居功。”
听到这里天启又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长叹声,那魏忠贤还不依不饶地说下去:“此战马世龙自己也承认,对面的建奴只有莽古尔泰一个旗,而且是被黄将军两次大败的残兵败将……万岁爷,老奴以为,如果此战是黄将军在指挥的话,那莽古尔泰恐怕连应战的胆子都不会有啊。”
“如果朕当年听吴穆的,把黄石调去做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就好了。”天启才说完就想起魏忠贤说过——孙承宗当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