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月上中天,院中的万物被笼罩在冷晖之下,随着秋风微微晃动,连带着地上的影子都有了生命。
今日风并不凉,犹带着白昼特有的暖意,谢知鸢身上只着了单薄的秋衣都未曾察觉冷感。
她面容恍惚,绣鞋不由自主又漫无归处地踱着步,直到了池边,
波光映射出的莹莹絮絮稍有些晃眼,她目光落在亭前的树上。
那是一颗梨树,在谢府有些年头了,枝干蜿蜒曲折,她小时候还在上头打过盹儿,差点掉下来摔烂了屁股,当时若不是有爹劝着,定是免不了娘亲的一顿毒打。
仰头望树的少女不知为何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倒还能有快活潇洒的余地,到如今——真是避无可避的长大呀。
下人们显然还未拾掇过这一树的硕果,颗颗饱满的青梨隐没在绿叶中,
她盯着树梢上快垂落的一颗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身后的窸窣声打破此处的平静,来人并未遮遮掩掩,是以鞋落上水分蒸干的脆叶时,谢知鸢心一促,她猝不及防转过身望去,轻扬的裙摆经由微草沾染上水雾。
男人站在不远处,遮住一隅月光,皓光撒在挺括的肩上,好似剑出鞘时的那一抹冷晖,
他手里还握着盏风灯,随着轻提起的动作,清隽的眉眼逐渐明晰。
不知是否因着身处暗处的缘故,眼眸莫名黑沉。
见到了来人,谢知鸢心里头那些因不可闻的怅惘霎时散了一干二净,反而无可避免地狂跳起来。
她想欢呼雀跃跑到表哥身边,将自己投入到他怀中,但绣鞋只轻轻挪动两下便顿住,不自觉涌上的羞涩还是让她停在原地,只垂首不好意思地唤了声表哥。
他走近了些,女孩位于他的下首,背后是小片波光粼粼的月池,她轻轻缩了缩鼻尖,男人身上甜酒与清冽混杂的气息借由晚风渡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话音方落,陆明钦便到了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