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端雅的丫鬟,谢知鸢只在陆府瞧见过,况且照往日来看,明霏都是横装直撞进来如入无人之境,今日倒是怪了。

她目光一直停在这丫头的耳铛处,流露出些许疑惑,闻言倒答非所问道,“你是新来的丫鬟吗,怎的如此面生?”

四喜替她答了,“这是三日前才到府的春桓,那日夫人见她身世可怜便买了来,又瞧她规矩学的好就派给了小姐。”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簪子插到墨锻般的发上,可尖端才插入一半,那发就随着女孩仰头的动作歪了歪,

“娘亲怎的如此埋汰我--”谢知鸢原本偃旗息鼓的脸颊子再次鼓起,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她规矩不好吗?

若是一般的下人,听见主子这样的言论,必会因担忧被迁怒而惶惶不安,可春桓只是稍稍垂眼,面上一片沉稳,只在末了又问了声,“小姐,可要我帮您回绝陆姑娘?”

谢知鸢心大,虽有疑窦,却也怀疑是自个儿多想,她扶了扶快落下的发梢,目光落在手里的书页上,

“那就替我”她本想回绝,却兀地想起昨日谢知礼的言行举止,在瞬间改了口风,“那便替我同明霏说一声,请她稍等片刻。”

春桓领命退出去了,连裙角都是丈量好的摆动。

方才发髻因谢知鸢上的乱动毁了些,四喜替她又理了理才将将救回,今日秋光正好,她挑了件应景的藕荷色广绫上衬,下搭滚雪水雾百褶裙,其上杏叶随走动层层翻飞,待见到陆明霏已是半盏茶之后的事。

明霏虽同表哥一母同胞,可长得半点不相像,表哥随母,样貌清俊,她则更像镇国公,倘若未笑,那英气的眉目望过来时,就会不自觉带上几分因样貌而生起的凛然,便如现在这般。

坐在她对面的谢知鸢却一点也不怕,她目光在小厮送来的木牌上只停了两瞬,便随口道,“来一壶碧螺春与一壶春江花夜。”

陆明霏笑道,“你又替我点了?”

“秋干易上火,替你降降火气。”碧螺春是她爱喝的,春江花夜倒不负它这名字,入口虽薄透,却温柔和缓,带着些微的清凉意。

谢知鸢点完茶才有功夫问她,“今日怎有耐心在外厅等我了?”

“说来也怪,是你那丫鬟拦的我,说是不合规矩,”她倒了杯桌上的凉茶,叹口气,“不过我转念一想也却是如此,是我太跳脱了。”

陆明霏自小在陆老夫人跟前长大,虽能同陆夫人说上几句话,但到底相处时间并不多,是以规矩什么的于她而言不过是兴致来了便学一学的把戏,反正也没人敢管她。

谢知鸢拢了拢眉,明霏向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怎又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