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初到漠河的时候,姜浔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被凉水浸湿的那些发茬,微微向下垂着,给他线条冷硬的面庞添了一些细微的弧度。未干的水渍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他的力道和动作依旧霸道强势,田云逐还是直觉碰触到了姜浔这一刻的柔软和平和。
所以,就算猜不透姜浔去而又返,放下所有防备靠他这么近的意图,田云逐还是乖乖地在他身下躺着没动。
*
“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姜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他伸手撩开田云逐的刘海,将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上的动作一样,非常突然。
出其不意的身体接触让田云逐忘记了呼吸的频率,忘了探究刚刚那句话背后的深意,像一条突然被打捞上岸,紧张到僵死的鱼。用力张着嘴巴,却吐不出半点儿生息。
“怕什么,看看你还烧不烧。”
姜浔闭了闭眼,让习惯性拧得过紧的眉头舒展一些。
这是渴盼已久的亲昵,田云逐却紧张、悸动得快要死掉了。又觉得自己恍惚化成了一棵被风干已久的种子,突然从僵硬的后背滋生出根须,穿透柔软的,坚硬的,重重阻碍,深植进土壤里。只需春风一吹,就会在姜浔面前开出花来。
姜浔的手心很凉,却迅速在田云逐细腻的肌肤上点燃了一捧火。火焰滋滋作响,让他们紧紧相贴的那一小块儿皮肉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温度。
“我去拿温度计。”
姜浔像刚才突然伸手那样,又突然把手松开。田云逐终于胆大了一点,目光追着他的侧脸。在他转身之前,只看到了一条抿紧的唇线。
好在寻找温度计并没有花费姜浔太长的时间。姜浔拿了一个老式的水银温度计回来,他把金属那一端放在掌心里捂了一会儿,确认好起始温度,才把它交给田云逐。
田云逐本来想说自己没事了,他能感觉得出来。可是看姜浔神色严肃,对田云逐发烧这件事丝毫不肯松懈的态度,让他把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一手拉着自己睡衣的领子,一边把温度计费劲儿地往腋下塞进去。
姜浔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对他表现出的温柔,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让田云逐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管做什么都会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