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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这些虚假时光,只是过眼云烟,挥手便能打散。

他走出长廊,踏出客栈大门,空气中有一层透明涟漪浮动,日光下车水马龙的街景变作浮动着莹光的幽蓝海水。

宫阙玉阶,不见尽头。

他在玉阶上盘腿坐下,一挥袖子,袖底掠出一卷画轴,悬停在半空,围绕着少年自行展开,每铺开一寸,绘卷中便隐隐传出龙吟鲸歌,犹如两军对垒,金戈铁马之气迎面而来,海水微波阵阵。

绘卷中米粒大小的人,纷纷活了过来。

有侠客仗剑于山野大泽,一剑劈山斩海,天地初分;僧人高坐莲台,低眉垂目,梵音响彻;羽衣黄冠仙风道骨,鹤唳九天;青衫儒士独坐于云巅幽篁,沉吟捻须,推敲文字。

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巨响,掩藏在画卷中的腥风血雨影响少年心性,他目光渐渐变得滚烫,唇角却开始淌血。

他用袖子轻轻一擦,依旧正襟危坐,“出来。”

墙角处,一对“少年少女”瑟缩着走出来——其实全然不准确,不久之前这对姐弟确实是少年少女,而在这片海底拘禁近百年光阴之后,两人寿元将尽,此刻的样貌,已是凡人的天命之年。

救了姐弟俩的人是他,让两人在牢笼中蹉跎百年光阴的人也是他,两人就用这百年光阴,一砖一瓦建起了十座白玉楼。

这十座白玉楼藏在贫瘠的海底深处,犹如荒漠里的海市蜃楼。

白玉楼的图纸,只有闻氏子弟才能读懂,以贩卖炉|鼎起家的笼州闻氏,将白玉楼当做寻欢作乐之处,真是暴殄天物。

所以才有最初那场大张旗鼓的讨伐、灭族、流放,归根到底是他一手撺掇而成,他只是从中攫取了那么一丁点不为人知的利益,为己所用,直到如今,也只有天地知晓。

“你想要图纸,直接去抢便是,为何要灭闻氏全族?!”

百年过去,再次看到少年,姐弟俩眼底仍是一片玉石俱焚的恨意。

少年仰面躺在玉阶上,犹若未闻,只是一挥袖子,那幅画卷如晚霞收束到地平线之后,飞进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