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了盖头,谁能看见她什么模样?到底是低贱出身, 那身子骨单薄如纸,压根撑不起绣了金线的喜服。”
“可不是,方才拜堂的时候, 陈大爷笑的好勉强,一眼都没看过他的新妇。那新妇听见王爷说话,竟吓得直哆嗦, 连伺候我家丫头的胆量都不如呢。”
“哎,你们听说了没?原先陈家是要与杜太医家结亲,后来传闻那位杜小姐不太检点,常穿男装出入风月场子,小小年纪就有相好的,还要私奔呢,怨不得陈家退亲。听说,杜太医被他孙女气瘫了呢,那杜小姐羞愧难当,在家里寻了好几回死。还是京都长安出来的小姐,竟这样不守规矩。”
“是啊,陈大爷在贵少圈里人缘极好,貌若潘安,坊间说他是洛阳第一美男子,怎么会娶那样的淫.妇,哎,如今便宜了姓梅的。”
“可不,陈砚松为了抬举亲家,生生扶了梅家大郎为曹县县令,这要是有人告上去……”
“告又能往哪儿告呢?天高皇帝远,左右这里是王爷作主,没瞅见头先死了几任刺史,我看哪,那位姓左的大人绝对活不过年底。”
“哈哈哈,可惜了,这个左良傅倒是生的样貌堂堂,十分英武。”
“快别说了,这不是咱们闺阁妇人能议论的。”
……
陈南淮站在廊子下醒酒,闲话听了不少。
他今儿是新郎,自然捯饬的俊逸风光,吸引了不少贵妇小姐的目光。饶是打小就在酒缸里泡,这几轮喝下来,也稍稍有些发晕。喝真喝不进去了,可又不能拂了各位王侯大人的面子,只得强撑着。
陈南淮接过百善递来的醒酒汤,抿了口,朝正堂瞧去。
正堂席面上坐着的都是洛阳最有权力的人,此时,魏王正与左良傅笑着交谈,而爹爹呢?携着梅濂四处敬酒,将这位曹县的新县令引见给各位权贵官老爷。
蓦地,陈南淮心里很不是滋味。
爹爹从来都将他当孩子看,非打即骂,从不放心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如今呢,开始倚重梅濂,他这个陈家大爷,竟彻底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可笑啊,今儿拜堂,新娘子居然是个丫头。
“百善,你过来。”
陈南淮勾勾手,让心腹小厮附耳凑来,低声道:
“待会儿瞅个机会,把左良傅请出来,我在湖边等他。”
……
明月当空,月华徐徐洒下,落在湖面。
清风徐来,撩动被冻了一冬的碧湖,泛起片片银鳞。
陈南淮躺在画船里歇觉,湖上冷,他特特穿了件大氅。
他也不知等了多久,有小半个时辰吧,等到兴奋和想要奚落左良傅的愉悦全都冷掉,才遥遥看见湖边划来一叶小舟。
破水声逐渐近了,他起身,窝在软靠里。
画船一沉,接连上来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为首的那个穿着华贵锦袍,带着玉冠,脚蹬牛皮靴,样貌英俊不凡,正是左良傅。后头那个清俊潇洒的男人是夜郎西。
陈南淮连忙起身,谁知起的太猛,头一晕,差点摔倒。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