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电视台播得都是鸡肋节目,谭迟每个台的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五秒,新闻、音乐、狗血剧、电视购物——各种声音在房间里快速流过,显得屋里两个活人安静得可怕。
【下面一首歌,是张哲轩的新歌,一经上榜,就夺得了新曲榜第三名的好成绩,旭光传媒——】
唐甘兰身形一震,猝然抬眼。
谭迟已经换到下一个频道,开始播放社会新闻。
冰雨的寒气从骨缝中渗出,唐甘兰抑制不住开始发抖,仰头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这个样子?”
“你想说吗?”
“……”
谭迟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她穿着软软的摇粒绒恐龙睡衣,头发用一根皮筋随意扎着,露出纤细的脖颈,有几根头发翘了起来,映着电视机的屏光,看起来暖烘烘的。
唐甘兰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从那里汲取一点温暖,直盯得眼眶酸疼。
“不想……”
“哦。”
电视开始播放抗日神剧,毫无逻辑的台词混合着无视物理规律的动作戏,让谭迟有些坐不住了。
身后的唐甘兰很安静,安静到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看他之前的样子再加上莲蓬喵的搜集的证据,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谭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指甲狠狠抠住遥控器边缘,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骂人不能解决问题。
杀人是犯法的。
还有,需不需要报警?
谭迟吸了口气,慢慢地、悄悄地转过头。
一张苍白的脸刺进了眼瞳,激得耳朵嗡一声。
唐甘兰的皮肤很白——谭迟一直知道——可是之前,他白得就像是一碗牛奶,滑滑的、甜甜的,还带着热乎乎的香气。
可是现在,他却像一个风干的纸片人,脆弱、青白、单薄,一双充血的眼球,好像两只被摔裂的红宝石,深深嵌在青黑的眼眶里。
到嘴边的问题问不出口了。
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谭迟咬牙,将声音和呼吸都吞了下去。
“谭迟——”唐甘兰的声音如同利刃刀割开绸缎,“为什么编剧写主角遇到重大变故时,都选择雨夜做场景?”
“因为——”谭迟吸气,“因为这种激烈的情节,需要演员剧烈的情绪波动,比如大哭。可是很多演员的哭戏并不能达到这种要求,所以需要大雨烘托气氛。”
“那为什么——今夜——现实中也会下雨呢?”
“因为——现实中的人,并不想让人们看到他哭的样子,所以上天才会下雨,帮他藏住眼泪,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哭了。”
“……是吗……”
“嗯。”
唐甘兰突然笑了,发白的唇勾起,露出两颗小虎牙,瞳中的红色宝石顺着裂痕片片碎裂,无声无息落了下来,砸到了空无一物的杯子里。
谭迟倏然垂眼,将眼中的滚烫狠狠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