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唐桡本想拒绝,但和普罗迪的对话却让他有些迫切地想见到这个自小就没见过面的儿子,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连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想见儿子,还是想感受那些与“凡人”相通的情感,“喂,属鸟的,你不回避吗?”
“他看不见我的。”
“你就飘在那儿!”
“他看不见我的。”普罗迪重复一句。
“你知道我不喜欢对家里人使用能力。”
“那就介绍我们认识好了。”
“能不能偶尔为别人考虑一下!我该怎么向儿子介绍一个会飞的叔叔!这是父子会面,不会有你感兴趣的话题。”
“关于墨苏两家四代的话题,我有兴趣的。”
“我可以不谈。”
“那你们之间无话可说。”
唐桡像是塞住了瓶口的红酒:“……随你的便吧。”
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唐府二层。
这里是唐家核心成员居宿的地方,包括唐宁,护卫头领唐英,管家,秘书,家庭医生和唐桡自己的卧房都在这一层,唐桡很少出现在二层,他似乎更喜欢那个诡异、空旷的书房,于是,二层最具权力的人一般都是……唐英,因为他是唯一被允许随时拨通唐桡电话的人,即使唐宁也没有这个权利。
七年前唐桡从一个流浪汉起步,唐英是第一个追随者,七年间,他见证了议长先生最匪夷所思的成功史,仿佛神明的宠儿,只要唐桡需要,便会有贵人不计得失的提携,直至失去利用价值,成为唐桡帝国的养份。
在唐英看来,唐桡就是神话故事中的梦魇,有着无可抵抗的魅力,更有毫无怜悯的内心。他将自己改姓为唐,追随他,学习他,效忠他,并随时准备着在被抛弃之前背叛他,现在,似乎时候已经到了。
“他要杀我了。他要杀我了?他要杀我了!”挂掉通讯,唐英再也抑制不住恐惧,一下瘫软在地,汗如浆出,瞬间把他的衣服打湿打透,冷风一激如坠冰窟。
数分钟后,唐英站起身,从里到外替换了全部衣物,借着繁琐的更衣过程,他己经完全冷静下来。反正早晚有这一天的,你要杀我,我先杀你!
唐英冷笑一声,拨通了几个心腹的电话,一番交待后,他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回到客厅中心的单人沙发上,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厅墙,这一刻,他的表情、神态,几乎与唐桡一模一样。
唐宁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半年前,那个被称为父亲的黑发男子突然来接他,而自幼娇纵自己的母亲立刻便放弃了监护权一般。
唐宁是香格里拉人,母亲是真正的名嫒,最爱周旋在当今人类最有权势的政治家中间兜售自己,连带的,唐宁也因此自幼生活在特权阶层。他熟悉这个阶层的套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直到唐桡出现,并把他带到这座隶属于方舟组织的小岛。
一个大都市的特权子弟来到一个乡下小镇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是自暴自弃,还是高人一等?唐宁不知道,因为他怕这个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无比惧怕,哪怕这个男人从未对他有过威胁,哪怕这个男人在半年间总共只和他说过三句话。
唐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社交,不胡闹,不做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但必竟少年难久持,十六岁的唐大少爷蛰伏半年,渐渐发现这个所谓的父亲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于是便开始旧态复萌,谁知才第二天就撞到了墨、苏两个煞星的枪口上。生命科学院外的一顿胖揍,拘留所内的半日羞辱,把唐宁对唐桡的惧怕又打回到身体的每个部分,甚至比往日更甚。
突然,唐宁听到房门外有些动静,是一些人声。
“小心点!该死的,我可不想和马桥一个下场!”
“刀哥,马桥是犯了什么事儿?和老板通了个电话,就杀了3个兄弟,连自个儿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