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我找苏大人有要事商谈,你快开门!”
“这……”老人犹豫了一下,“可是大人说了不见……”
“不是为药材的事,是陛下的事,你跟大人这么说,大人会见我的!”小路子的声音透着焦虑,“管家你是看着大人长大的,大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你也清楚,他不会不见我的。”
老人无奈叹了口气,终于开了门,抬头一看却怔住了,“路公公,你身后这位是……”
小路子说:“是宫里的人,披着斗篷是怕被人认出来,放心吧,信得过的,大人在哪里?”
“在书房,你们随我来吧。”看上去两人交情甚笃,管家对小路子的话没有起疑,缓缓转过身,向书房方向走去。
国师刚去,府中一片死寂,偶尔听到有人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
苏昀书房的灯亮着,离间传来争吵的声音,管家站住了脚步,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屋内一男子冷笑道:“苏昀,我们苏家虽如今尊你当家,但你这家如果当得不公,就算你官居一品,也得下台。西郊那五十亩地素来就是我们三房收的租,如今你派给六房,偏袒得这么明显,当几房人都是瞎子吗?”
另一个声音却是中年女子的,听上去像是哭哑了,扯着嗓子说:“苏冉是四房的独子,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让宗正寺的人打折了腿,大夫说他这辈子是走不了路了,你好歹位列三公,如今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你怎么连替苏家人出头都不愿意?”
“两位……”苏昀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疲倦,“西郊那片地,当初就是三房从六房手中抢来的,如今六房只剩老幼无进项,同为宗亲,难道你们三房坐拥千顷良田,眼睁睁看六房饿死?当年三房是怎么做的,我仍记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些年租金是由三房收,但地契上的署名,可仍然是六房。三房如果有不满,大可以上告,本官为避嫌显示公正,绝不插手。至于四房……苏冉自己酒后失态,调戏了宗正寺少卿的未婚妻子,让人打折了腿,你们希望我怎么上门讨公道?”
那女人支吾了两声,又悲悲戚戚道:“当年国师在的时候,可没让我们受这等委屈!”
“唉……”苏昀的叹息声中带着一丝苦笑,“你们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当年他们避着让着你们,如今都欺上来了?苏家式微,更应低调为人,若有一日苏家分崩离析,纵然陛下顾念旧情照顾你们,但总有不到之处,也断不可能偏帮,他日你们又向谁诉苦?以后日子艰难,大家还是各自珍重吧……”
男人慌张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们苏家怎么可能分崩离析?”
苏昀却不答,只是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屋里沉默了半晌,终于门打开了,一男一女走了出来,脸上神情夹杂着惊疑和恐惧。
管家叹着气:“都是长辈,为何这般不懂事,整日拿这些事来烦大人。”又转头对小路子说,“让你见笑了。”
小路子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书房的门紧闭着,管家在门口说:“大人,小路子要见您,说是有关陛下的事。”
屋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然后才是苏昀微微喘息的声音。“让他进来吧,就在门口说话,你在旁边守着。”
管家应了声是,走到院子门口守住了。
烛火将影子映在了窗纸上,脚步声向着门边而来,门上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靠在门板上。“陛下怎么了?”声音贴着门板传来,微微变了腔调,像是在忍着什么,呼吸声粗重而凌乱。
“大人,陛下发现药材丢失了。”
门的那边呼吸声一滞。“还有呢?你告诉她了?”
“没、没有……”小路子微微结巴,“但是,陛下迟早会发现药材是我偷的,燕神医一查就知道那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呵……”苏昀无奈地笑叹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多偷几样药材,冬虫夏草、灵芝、鹿茸,如此,燕神医就查不出了……你伴随陛下多年,她不会因为你偷药就降罪于你,最多罚你抄抄《灵枢》《素问》《本草》……”
“大人为什么不肯告诉陛下呢?”小路子的声音颤抖着,情绪激动起来,“或许陛下会有办法救你的?”
“不需要了。”苏昀轻咳两声,“如治不好,她心软,定会觉得欠了我,以后纵然和裴铮在一起,也会有遗憾。如治好了,就是我欠了她,离不开,一世为臣,看着她和裴铮在一起,我也做不到……不想再欠她什么了,两清了,正好……”
“大人……”小路子哽咽着说,“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陛下,什么都自己承担?那么多年了……明知道陛下心里也有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如果你一早就说出来,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