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转过身面对我,直直跪下,双膝磕在地板上,一声闷响在密室里回荡。他弯下腰,朝我三拜,我握紧了拳头承受他三拜,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扶起他,但犹豫间,三响已过。
“苏昀有一事,求陛下成全。”
我沉默地望着他,片刻后才哑着声音说:“你说。”
“所有罪名,苏昀愿代祖父承担,但求陛下保全祖父声名,让他走好。”苏昀垂下眼睑,望着我足尖。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看不见他眼底神情,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了绝望。
我缓缓弯下腰,双手握住他手臂,他睫毛一颤,抬眼迎向我目光。
“你知道我会答应,是不是?”我柔声问他,“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
苏昀脸色极是苍白,往日灿若星河沉如夜色双眸,在这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迷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未来。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我苦笑了一下,心头一片酸涩,仿佛有人紧紧攥着心脏,一阵悸动。我强忍着心疼,和拥抱他冲动,扶起他,然后收回了手。
“焕卿,你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我问他,“可曾后悔?”
他答我:“无从选择。”
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他也只能做这样选择,又谈何后悔?
“师民望太高,苏家已然是一种丰碑,是一种精神,无论师做了什么,寡人都不会讲他问罪,因为那只会寒了天下人心。”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坚守了几辈子真理忽然被推翻,为之努力了几十年信仰被证明虚无,后果会如何?
我需要一种正面信仰,哪怕是假,只要别人都信他是真,那就足够了。
我收下了苏昀提供所有罪证,并提出了我要求:“我要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