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为至爱付出一切,迎来的,却是情人的狠心杀戳。当他有机会活下来后,却为了万民息武止戈……”顿了顿,高欢续道,“他与你一样,为至爱付出一切。不同的是,对于至爱给予的死亡,他安心接受。更在活下来后,遗忘仇恨,舍弃小我,以大爱渡尽世间痴迷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尊敬?难道不值得我佩服?”
“他其实与我一样自私。为了爱情,置一切于不顾。这样的人有何值得尊敬佩服之处?”
“我佩服他,为爱付出一切,无怨无悔。我尊敬他,一心为天下着想,为天下人出尽全力。——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佩服尊敬?”
那一年,她曾问过师父,“上官破玄在经历了那样的一切后,为什么不思报复?不诛杀夏侯且初?”
师父笑问,“你能杀尽世间负心人?”
她语塞,随即道,“但能杀得了一人,是一人!”
师父淡淡道,“那时候,国家一统,百姓乐业,百业俱兴,举目一片勃勃生机。你若是上官破玄,忍心再起动乱,置黎民于血雨腥风中不得安宁?”
“……但,他负了他!他伤了他!他还杀了他!”
师父笑得平静无波,“在夏侯且初的身上,除与了上官破玄的爱恨纠缠外,还系着,更多人的未来。上官破玄自私了那么久,不能再自私的只为自己的爱欲着想了,他得将社稷放在私情之上,以天下为重,为大局作出决断了。他若执意报复,执意实现明教梦想,天下,则永无太平。”
到现在,高欢仍记得师父的那一笑,那是在经历了爱恨、改变、背叛、生离、死别后的大彻大悟,波澜不兴。
顾长生眼眸垂敛,并没有说话。
两人默然对坐片刻,高欢突然道,“这些天来,你虽一直与我饮酒作乐,但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好受。”
这些日子来,江湖一直传言顾长生亲手杀了上官清明,火烧东宁宫,成为明教左护法,代掌一切教务。这些事,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身为浮生偷欢坊坊主的高欢,又怎会不知?顾长生是否亲手杀了上官清明她并不知道,但却深知这些日子来顾长生过得并不安稳,食不能安,卧不能眠,常常,在深夜里见他在梨树下幽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