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这样一双哀绝的眼睛,高欢知道,有的事情,真的已经无法挽回。她轻轻问他,“就算你真能杀了他,你又真能安乐?”
顾长生的眼神渺远而哀凄,“我只知道,不让他死,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属于我,只属于我。”
“不让他死,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属于你,只属于你……真的是不死不休啊……”高欢叹息着低语,“--长生,你的爱,真可怕,也真沉重。”
顾长生轻笑起来,虽是在笑,但苍白的脸上却唯有唇角的轻牵带动,他的声音低嘎破碎,“是,这样子的我,的确丑陋,也的确可怕。这样子的感情,的确沉重,的确可怖--但,没有办法啊,我控制不了,心中那头兽。”那头兽在咆哮,那头兽在叫嚣:让他死让他死让他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永远占有,你才能得到你所期盼的永远!
高欢轻喟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其实你又何必活得如此沉重如此痛苦?只要你能看开、放下,你就可以活得自在。”
“看不开,也放不下。”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看开、放下。但,终究还是看不开、放不下!
“人间情爱,终是幻相。你,又何苦执着?不如放下一切,求自在。天不能拘,情不能束,何其逍遥?”
“情毒缠身,无法根除。”
“众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无涯,苦海亦无边--回头,是岸。”
“早已,无法回头。”
高欢悠悠长叹,“痴儿,何苦执着?何必执着?放下一切、看开一切,脱身情海吧。”
“既已为人,终究不免于爱憎情仇中流转浮沉。”
“只要你永不动爱憎心,就再不受痴情苦。”
夜色荒芜。
顾长生心里一阵苦涩:高欢所言,他全明白。只要放下一切,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可是偏偏放、不、开……--即使为此付出一切,也不后悔。
触及他眼中的坚定,高欢不再言语,感情一事,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局中人,无从体会个中滋味,只是看到相交多年的顾长生因情生痴,因痴而绝,仍然不免为之扼腕。
只是却也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终于,摇摇头,她缓缓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