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他。”高欢微一颔首,轻道,“苦主要他,身受烈焰缠身之苦,由业火焚烧至死。”
“苦主?”顾长生轻笑出声,“听上去,这季沧浪罪孽似乎颇为深重。”
“十二年前,他在对饮的酒中下了药,迷昏了他结义的兄弟秦无暇,掳走其已有二月身孕的妻子丁似柔,再一把烧了秦家。丁似柔被强占后咬舌自尽,一尸两命。秦无暇由家中忠仆拼死救出火海,侥幸未死。但秦家上下三十余口,无一幸免。秦无暇当日发誓:势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长生点头道,“这人的确当由业火焚烧至死。”他依稀记得,当年玉面剑客秦无暇俊美天下知,其妻丁似柔也是不世美人。秦家灭门惨案传出后,季沧浪为替惨死的义弟报仇,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于是又说道,“自然当年季沧浪替义弟报仇,不过是借机铲除异己罢了。”
“是,”高欢道,“当年他以为秦无暇报仇为名,趁机将反对势力连根拨起。也是自那时起,他的侠义名满天下。”
“好一个孟尝再世。”顾长生叹道,“有这样一个义兄,完全不需要再有其他敌人了。”随即又问高欢道,“既是十二年前的旧事,难道这些年里,秦无暇竟从未找季沧浪寻过仇吗?”
高欢道,“秦无暇自知不是季沧浪敌手,所以这些年里,他一直隐忍不发,拼力赚钱,定要他日找寻能人为自己一家报仇。所幸他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十几年下来,也有了不少钱。然后,他找上了我。”
她也曾问过他为何能一直不发?那人平静回答:“我武功不如他,自不能手刃仇人。既是如此,我当然要等待时机。当年我没有钱找寻杀手,以致让季沧浪坐大。到后来这天下已没有人敢接下我这桩生意。所以,我只能等待。——你的浮生偷欢坊崛起于江湖后,我相信,你定能让我的愿望达成。”
那人的语气平淡之至,但那种刻骨的仇恨与怨毒,高欢却完全可以感受到。如非恨入骨髓,又如何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直静待时机,做出清醒判定,谋定而后动?
“何必定要火烧季沧浪?”顾长生不以为然,微晒道,“这秦无暇未免也太过迂腐。只要杀得了仇人,管他方式如何。”
高欢淡淡问,“若你被最最相信之人背叛,家破人亡,自己全身被烈火重度烧伤,不敢以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门,终世也只能全身裹着衣衫,只余一双眼睛见人——你能不以牙还牙?”
想像着昔年玉树临风一样的人火海余生后的惨状,顾长生不由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