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被子,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现在她总算还敢想念他,哪怕再不相见,至少还有曾经如此充盈的幸福和欢笑让她回忆或凭悼。
可再隔一段时间,她还敢再去检视他们曾如此亲密无间的过去吗?
她讨厌粗衣劣食的生活,害怕不见天日的囚禁,畏惧可能提前到来的死亡。
但和这些相比,那越来越逼近的梦魇更是让她恐惧得无以复加。
没有抄写经文带来的安宁和疲倦,她还能坚持多久?
她累极,却不敢阖眼。
她想沉睡,却害怕梦魇。
但她已听到了梦魇一步步逼近的脚步。
【折:金阙倦暝鸦】
怵梦成魇,途穷能无恸
冬天的郊野,满山落叶,一地冰霜。
男童抱着大捧的柴禾,踩在霜叶上飞奔,喘气声里带着强忍的呜咽。
他想,他一定是看错了。
谁人不知,他的父亲英勇盖世,箭术无双,虽然屡屡被人打压,屈就着小小的晋州守将,可同僚提起,谁不把他和大将军庄遥等相提并论?
孤城苦守多少时日,他虽然清瘦憔悴,依然身姿挺立,气宇不凡。
悬在城墙那颗被北风吹得暗黑的头颅,一定不是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