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目更翙惨然,忽转头唤道:“桂姑!”
门外有人低低应了一声,便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在刑部大牢陪伴我多时的桂姑。
出狱后我也曾问过桂姑下落,听说她离开刑部大牢的当开便出了北都城,我便放了心,也不曾再留心过,居然又被司徒永叫回来了。
我对她印象甚好,见她奉命过来把脉,也便将手递给她,并倚着枕笑问道:“你侄儿侄女安好?三千两赏银可曾领齐全了?”
桂姑笑道:“都好,皇上格外又赏了两千两,奴婢下半辈子可以放心做个田舍闲人了。”
我说了会儿话,已经觉得目眩头晕,有心再问她别的,一时打不起精神来,只由她诊脉。
片刻后,她放下手来,司徒永问道:“怎样?”
桂姑沉吟道:“小枫姑娘抄过来的用药方子,的确都是对症之药。但从姑娘脉像来看,本不该拖到这样严重的地步。莫非中间又一再受凉受惊大伤元气?或者,煎药时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把温补之药换大了大泻之药?”
我不觉动容,皱眉道:“不可能。他……绝不至如此。”
“怎么不可能?”司徒永忽然打断我,眼底幽暗的光焰如夜间的烛火簌簌跳跃,“我知你信他一向比信我多,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但他……已不是昔年愿意极力照顾我们的凌师兄。如果我们死去对他更有利,他会下手的。”
“皇上是不是多心了?”我看着这个眉宇间泛起杀机的年轻男子,忽然觉得他的模样也有些陌生,“当日德安门前,若站在城楼之上的不是我们两个,你觉得他会甘心就此俯首称臣?若不是他不肯放手,我们又能有几成胜算?”
“无论成败,战火燃起,大芮一定会乱。他亦是皇家子孙,不会眼看着大芮崩塌毁灭,当然会以大局为重,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我的缘故。何况他要走了你,联合你们两家力量,虽无九五至尊之名,却能行九五至尊之事。”他焦灼地凝注着我,“晚晚,其实你完全知道他可能会杀我,才会一出刑部大牢就立刻把我扶上皇位吧?若继位的人是他,为了名正言顺,他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我。而你……他喜欢你,在意你,但他更喜欢更在意的是秦家的十五万铁血好男儿。秦家后继无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不用多说,这十五万坐兵马将顺理成章落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