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说着,也不由微微一笑:“朕早说了,女孩子还是穿得艳一些,常常说说笑笑才好看。”
碧落望着苻坚负了手,踱入殿中,才缓过神来,摸向还留着苻坚的大手在发髻上留着的余温,终于渐渐地明了,苻坚当日让她穿青衣,是因为把她像桃李夫人;让她换些艳丽的衣裳,是因为女孩子更适合穿艳些的颜色。
他开始把碧落当作桃李夫人那般留在身侧;但时日久了,又渐渐地将她当作贴心的女孩儿,甚至会为她的终身大事打算。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个人,在百忙之中分出心来记挂着她的终身大事,如同父母记挂着自己女儿的终身那样,为她的未来打算!
独倚楼 胭脂雪瘦熏沉水(一)
有一种温暖,缓缓地在胸臆间升起,涨满,渐渐连眼眶都润得温热。她忙吸一吸鼻子,强迫自己把泪水逼回去,却禁不住一双眼睛,透过半敞的窗户,只随着那个帝王的身影移动,带着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出的孺慕。
连两名老宫人也只在殿外守侯,碧落自然也不敢进去打扰,只看着苻坚默默在殿内行走着,从厅堂,走到卧房,从明间,走到暗间,神情恍惚,如在睡梦中一般,带了一抹不知是忧伤,还是幸福的笑意,来来去去,抚摸着案几、茵席、卧榻、锦衾、绣帏……
若有若无的低叹,随着殿中香炉腾起的烟气,飘飘袅袅,萦绕而出,竟是说不出的惆怅,令人难以置信,竟是那个手握百万大军的大秦帝王发出。
眼看天快黑了,苻坚自行点了蜡烛,举高了青铜仙鹤展翅烛台,缓缓走到与碧落所站位置相对的墙边,出神地望着什么,琥珀色的瞳仁被烛光耀着,也如烛火般明灭不定地跳跃着。
“不言……”他忽而低低道:“这天下升平,再无战乱的日子,已经快了,快了……这天底下的英雄,绝不是他一个!绝不是!”
出神片刻,他的眉目忽然跳了一下,立刻放下烛台,从墙上取下一物,却是一卷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