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匹马都是枣红色的,脖上流出的汗,在火把的映衬下,像血滴般殷红。虽然它们方才跑得很快,但急停之后,气息却一点不乱。那伙计在驿站干了二十多年,立刻识出这马是急脚递才会用的良马,因此对马上两位兵爷不敢怠慢。

“那两位爷下马后,吩咐驿丞去喂马,又点了几道淡菜。那夜不巧,驿站只剩最后一根蜡烛,因此屋内十分昏暗。

“兵爷们吃饭吃到一半,毡帘忽地被人掀开,凭借屋外射入的月光,他们依稀能看清来者身材高大,右肋下夹一杵黑魆魆的铁锥,但看不见那人的相貌。兵爷心中紧张,只道来者不善。

“来者喑哑地问道:‘红漆木牌特使可在此?’这句话甫一落地,两位兵爷立刻起身,噌地拔出腰间佩刀。刀出鞘的声音非常尖锐,像是矛石拖过地面发出的声响。

“恰在这时,木窗猛地被一阵寒风吹开,摆在方桌上的那根烛火晃了几晃,忽地灭了,伙计正要出声,双方却已经缠斗起来,将屋内桌椅一脚踢翻。伙计惜命,匆忙躲进柜台之后,只能听见那厢兵刃相击的脆响。

“要说那来客是谁?为何要杀这两名兵爷?要回答这些,故事得从靖康二年的夏季说起……”

惊蛰行刑前夜,雨下了整晚,掩盖住刽子手连夜的磨刀声。

等日出时,雨已停歇。较场中的积水在朝日下熠熠发光。城墙上,骁卫的弓手分列两侧,巡视看客中的可疑人物。皇帝站在箭楼二层,凭栏而望。

较场中挤满布衣百姓,执金吾营队矗立一旁,维持秩序。离午时还差半个时辰,犯人已被运至此处。木笼囚车的高度保持在犯人刚好踮脚才能站立的地步。从诏狱一路行来,辽公子已经站得失去力气。因此囚车甫一开启,他便颓唐倒地,由两个狱卒将他拖上了处刑台。

较场内早已挤满等候看刑的百姓。见囚犯出现,人群间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狱卒将辽公子双手反剪于身后,以浸油麻绳绑住,让他在台上跪下。刽子手捧着一条白布走上前来,将辽公子的眼睛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