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下灶做了几道可口小菜,飘着香气的菜肴端上桌后, 阎小鱼一如既往无视,捧着昨日剩下的半个馒头慢慢嚼着。
迟笺亲自拿起竹筷递过去,阎小鱼权当没看见, 继续喝凉茶啃冷馒头。
迟笺放掉筷子, 轻叹:“如今的小鱼不像小鱼。”
阎小鱼终于丢掉硬邦邦的馒头,口气凉飕飕的,“现在的大师也不像大师。”
迟笺平声道:“即使你恨贫僧, 也无需亏待自己, 身子是自己的,心情也是自己的。”
“我恨你?我为何恨你?”阎小鱼莞尔一笑,“不过是不想看见你, 见到你总会让我想起之前为你受得那些苦, 现在想来真是不值。” 她拿起一只筷子闲闲敲着装满素菜的瓷盘, “只是我这会真猜不出大师为何要黏在我家?”
迟笺盯着饭菜之上升起的细缕暖烟,轻声说:“你饮的茶是凉的, 食的饭是凉的, 身边未有家人照拂, 无人对你嘘寒问暖,你的宅院是空的,你过得很不好。”
“哦?大师可是在关心我?”
迟笺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又陷入千年沉默。
阎小鱼走到门边,仰头望着院中随风起伏的树冠,音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在悬空谷守了九年,你可有关心我的茶饭是冷是热,宅院是否空空,可有人对我嘘寒问暖,这会儿突然来关心我,真是好笑。”
迟笺敛珠道:“你为何一味陷入执念。”
“何为执念?”她转过身,步步逼近对方,提高音量问:“当初有情为执念,如今无情也为执念,你告诉我什么不是执念。”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凡尘种种,皆浮生一梦,万般嗔痴,不过镜花岁月,你全然放下,便不会像这般不开心。”
“我不开心?”阎小鱼冷笑,“我确实不开心。”,她幽深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可是我凭什么开心。从我记事起就将你放到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甚至胜过生养我的父母,为了找到你,我忤逆父亲,不顾母亲忧虑成疾,不顾众人将我当成笑话,翻山越岭去寻你,更甚者,忽略世俗眼光,耗尽整个青春年华苦苦等你。可结果呢,呵,算我没出息,又或许我们此生没缘分,我认了,余生只想陪伴在父母身边,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孝敬父母尽一尽女儿的微薄心意,父母便惨死在贼人刀下。”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当初父亲一念之仁饶过一名进府行窃的小贼,不成想那小贼是个占山的强盗头,摸清阎府地形后竟集结一众山贼返回侍郎府抢尽财物后将我父母杀死,侍郎府三十八口无辜下人也惨遭杀戮,就连爹爹豢养的爱犬也被乱刀砍死。”
她眸底猩红,握紧拳头,微微哽咽道:“我从悬空寺返回阎府,见到的是身中数十刀惨死在贼人刀下的爹娘的尸身,是被洗劫一空血流成河的荒院。你可知,阎府院里的鲜血被雨水冲了几次才冲刷干净么。你若是我,你能开心么?又凭什么开心?”
从没有人告诉迟笺阎府的家变,惶一听到这些,他心头蓦地一沉,长睫垂下一层阴影。
阎小鱼再没说什么,走出屋门。
留在原地的迟笺念一声阿弥陀佛,浅声道:“贫僧欠了你。”
翌日。阎小鱼亲自提审偷盗商铺银锭的书生,证据确凿书生也认了罪,她亲自下令打了八十杖。